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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【長篇小說】【半步】【更新至卷三第一章】 [打印本頁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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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30 PM     標題: 【長篇小說】【半步】【更新至卷三第一章】



《卷一 深淵行》楔子

砰咚、砰咚  

無數戰靴重踏在地，躍動之際便會帶起一蓬黃煙，刀光彷彿姿態輕盈的舞者，穿梭在每個壯碩精實的軀體上，尋隙綻放出豔麗的紅色。嘶吼聲、慘叫聲、哭嚎聲，數以百計的聲響一時迴盪在戰場上，但卻沒有半個人能聽聞。  

他們的耳裡，只餘下殺聲，跟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。  

方才斬殺一名敵將，男人長噓一口氣，正待尋找需要援護的同伴，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。那男人也是反應極快，手臂瞬間護住胸前要害，但沒等他動作定位，那凶暴至極的攻勢已然撞進他的腹處，力道之沉，竟直接將其撞退老遠。男人好歹是沙場老將，雖震驚於來者的速度，腳一觸地仍立即穩住身形，退勢甫停，便看到一顆拳頭朝他面門轟來。  

太快了！  

男人心知閃避不及，左腳發狠一踢，勢要逼退對方。但下一瞬，鼻樑斷掉的痛楚及左腳撕裂般的疼痛同時襲來。  

腿骨斷了。  

那瞬間，男人只感到左腿好似迎上鋼板的觸感和隨之而來的劇痛，雖然荒謬，但他知道自己踢到的並非金屬護具，只是對方硬如剛岩的身體。  

「操他媽…」 沒等男人罵出怪物二字，一把樣式奇異的長刀已然劃破空氣，刀鋒沒入他的心臟。  

直到最後，他才終於看清了對方樣貌。 那人身著一襲黑色，單薄頎長的身形令人難以聯想其內深藏的恐怖力量，一頭彷彿夜色凝練而成的黑髮下，是一張冷峻無溫的面孔。  

看清了對手形貌，男人突然抬頭望向天空，似是感到體內生命的流逝，臨死前還想最後多看一眼。

然而，他只看到了黃土飛揚的遮天霧靄，視野所見，全是汙濁。喉頭滾動，男人最後還想說點甚麼，然而口裡不斷上湧的血並不允許，且他的雙目也早已失去了光澤。

看著那雙眼睛內的光彩歸於黯淡，一身黑衣的男人抽回了刀，任由屍體倒落地上，他的神色依然沒有一絲變動。

冷漠難親，是所有人對於黑衣男人的既定印象。

兩次呼吸後，倒下的屍體旁已失去了那具黑衣頎長的身影。

砰咚、砰咚  

這一役，持續了三天，直至塵土歸地，一方完全安靜才止。

這一役，埃伊爾國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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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人空間

原創星球

鏡文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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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34 PM



第一章


能源耗竭，這一傳頌了數世紀之久的詞彙，在當今化為了現實。在此之前，各國雖然都極力提倡節能，但世人多是充耳不聞，認為不過是資本家借以牟利的陰謀論，就算為真，也不可能是自己這一代碰上。

曾有科學家實際探測地表下能源分佈後，提出了質疑，表示依照目前的能源消耗速度，最少還要千餘年才會迎來能源耗盡。此一說法立刻獲得了一部份群眾的支持，但畢竟缺乏可證偽性，因此關乎能源耗竭一說，人們依舊疑信參半。

然而，事實之所以為事實，絕不會因群眾的思想有所改變。

十年前，習慣於晚上有電力照明的人們，一夜之間墜入黑暗。至此，圍繞著能源爭奪而起的戰爭，在這片駭人的漆黑中，就此打響。


與其餘資源豐碩之地不同，墨土最初只是一片廣袤荒漠，因為終年日曝，龜裂的地表根本留不住底下水源，熱燙高溫也使得常人難以生存於此，放在十年前，墨土儼然就是一塊雞肋，幅員遼闊，但環境極度惡劣，於任何國家都是不屑一顧。

但自那一夜後，各種巧立名目的戰爭全然消失，取而代之，能源成為了一切武力侵犯的最佳大義。

而墨土，因為長期與世隔絕的緣故，仍保有一條十足完好的綿長礦脈，故一夕間成為諸多大國的爭搶目標。

墨土，舊陰江畔。

「呿，弱成這樣，還真妄想能守住礦脈阿」

一頭紅髮如炎的男人蹲踞在暗紅色沙地上，雙目中映入一地生氣盡失的屍骸，語氣中有著淡淡嘲諷。

「呵，我看你身上的傷不見得比地上的少了，阿克」發話者是一名金髮碧眼的女性，隨著她話音落下，手中淺藍色匕首隨即自一名外型魁梧的男人腹中抽出，帶起一蓬氤氳血霧。

女人的容貌極美，配合上過分姣好的曲線，即便放在模特圈中也十分惹眼。

「本大爺那叫效率，閃個屁，難不成幾隻蚊子咬妳也要躲？」阿克自覺自己的譬喻十分貼切，卻只迎來美女一計鄙夷的目光。

「你還是先練成暮那樣，再來說這話吧」金髮美女將雙匕收入大腿側袋，指向一旁的黑衣男子，表示這才是視刀劍如蚊咬的代言人。

「……抱歉，小的就爛」

開玩笑，人跟怪物是可以比較的嗎，度量衡天生就不等啊！

阿克自忖自己在人類範疇中已算好手，但要拿來跟暮比，那他可能真只有蚊子等級，被對方一掌拍死。

正當兩人猶在鬥嘴，一聲低沉且帶有磁性的嗓音響起。

「難道他們交了礦脈，就能活下嗎」暮淡淡問道。

一時間，聽聞這話的人都安靜了下來。

換在以前，一條礦脈雖然富裕，但還不足以讓大國眼紅，然而這個能源匱乏的世代，戰爭早已成為日常的一部分，誰若手握不符合自身國力的資源，頃刻就會引來一道道貪婪的視線，陷入無數豺狼的爭食。懷璧其罪，本就是古往今來不變的定律。

如埃伊爾這般蕞爾小國，在如此嚴峻的地理環境下，僅存的立足之本就是其手上能源。那些失去能源的國家一般只有兩個下場，滅亡，抑或被他國併吞失去自主。

就算底下士兵可以不介意國土易主，但貴族王侯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。

暮的問題，似是問話，實則答案不言而喻。

對埃伊爾來說，戰或不戰，都不會有比滅國更差的結果。

「沒事，我自言自語」

似是感受到氣氛有些凝滯，暮試圖開口將那份凝滯沖淡，但寡言如他顯然不是活絡氣氛的料。

眾人手腳利索地搜刮完戰利品後，便循著來路踏上了歸途，一路上鮮少有人開口，連素來聒噪的紅髮男人也表現出罕有的安靜，不知是受方才氛圍影響，抑或為遙遠的路程節省體力。

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，卻在持續了兩個鐘頭後被一下打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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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44 PM

第二章

自那一夜後，亂世降臨，因為爭奪能源而起的戰事多不勝數。然而，小國可以為了爭搶一點能源就撕破臉，大國可還是要臉面的，一些太過骯髒的手段，不可能擺在明面上進行，暗中往往是大量金錢和慾望橫流。值此時刻，各國暗軍以及只對錢財忠誠的傭兵團，自然如雨後春筍般發展，專為一些不能見光的任務，用刀子暗地談妥一切。

而所謂傭兵，即是收人錢財，出借自身武力之輩。與暗軍相比，素質良莠不齊，但能夠確定的是但凡能闖出名堂的傭兵團，都是武力極強且守信的代表。因久經戰場的洗禮，上游傭兵除了自身實力強大外，也往往具備遠非常人能及的精神力。

因此能夠引得傭兵團全員集體發愣，久久發不出一個字的情景，顯然不是一般狀況。

「欸金絲貓，我這是作夢還是幻覺……」

紅髮男人彷彿見到甚麼不可置信的東西，立即搓揉起雙眼，問聲方落，卻瞧見身旁金髮美人難得一見的失神狀態。

見機不可失，阿克右手疾伸，僅差幾寸就要摸到那對傲人豐滿的雙峰。

然後他就被回過神來的美人一拳撂翻在地。

「好吧，看來都不是……」阿克表示自己絕非好色，純粹是想利用痛覺確認目前狀況。

興許是眼前熟悉的一幕，將傭兵團所有人的意識一下拉回現實，不再怔怔出神。但眾人中並不包括暮，他的腳步只在看到面前景象時停頓一瞬，而後就繼續向前。

此時，那一襲黑衣的頎長身影終於停下，他身後這才傳來數道巨大的破空聲響。

橫立在暮面前的，是一個坑。

那是一個直徑約莫二十公里、一眼望不見底的黑色深坑，深坑之緣切口異常平整，不像是自然之力雕鑿而成，倒有幾分像是人工產物。那深坑龐大至極，卻靜默若死，就似一隻沉睡中的上古巨獸，無須額外動作，其存在本身就令人心生自身渺小之感。

暮立於深坑之緣，一對靜若寒星的眼瞳隨著他微微低首的動作，直視入深坑之底。就在他欲圖看清深坑底部樣貌之時，他心中驀然一凜，旋即一道令人心悸的目光便穿透了層層黑暗落在他身上，在那視線降臨的一刻，暮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頭遠古凶獸盯上，那目光中蘊藏的強烈壓迫感竟令他呼吸一滯，渾身寒毛豎立，連體表下血液在對方的注視下都畏怕地停止了流動。

那目光僅在男人的身上停留一瞬，但在暮的感受中卻恍如隔世。

心神強烈震盪之際，暮猛地收回目光，此時其餘數人也來到了深坑邊緣。

「嘿暮，怎麼樣，有啥發現嗎？」阿克嘴上調笑，眼神卻留意到對方平靜的面孔有些異樣，那異常雖然細微，但卻瞞不過他這認識數年之久的隊友。

「沒甚麼」淡漠無溫的聲音自那線條冷硬的唇中脫出，暮沒有將剛才幻覺告訴他人的打算。連日征伐，饒是他都感覺到一絲疲憊。

阿克雖然愛管閒事，但此時面前奇景顯然更加吸引目光，暮既不願說，他也樂得不管，立即將頭埋進深坑中張望，那模樣與鴕鳥也有幾分相像。

除阿克以外，幾人望著面前堪比鴻溝的深坑，均都面色一沉。只因他們是沿原路折返，但來程時並沒有碰到這個大坑，就是方位稍有偏差，作戰前所有人也熟記了地圖，放眼整個墨土都沒有此坑存在。

「哇塞！看起來超級深耶，走啊！還不下去瞧瞧！」話語方落，紅髮男子的衣領瞬間被人從後方跩住，以免智商堪憂的同袍又要脫隊自殺。

跩住衣領的是一隻極為粗壯的手臂，任憑紅髮男子如何使勁都紋絲不動。那人有著古銅偏深的膚色，能歸咎於長期在陽光下行動所致，一身虯結隆起的肌肉及挺拔如山的身姿，無一不在說明此人以體術見長。

「啊！臭肌肉仔，有種放開我啊！單挑敢不敢……」

始終沒能掙脫的阿克使出幼稚園水準的挑釁，想當然被對方直接無視。

「辛格，那笨蛋想死就讓他去吧，多出的那份我們自個兒分了」金髮美女慫恿道，對於方才的襲胸事件還未氣消，巴不得對方跳坑尋短。

只見被喚作辛格的壯漢面色凝重，盯著那不知通往何處的黑幽深坑，一時陷入了沉思。

一般硬質土地或許在斷層或地質作用下可能生出這樣一個深坑，但墨土可是沙地，與前者有本質上的不同，若是流沙使得此處陷落，最多在下陷幾十米後就會引動連鎖坍崩，這是物理的必然結果。且看這深坑切口平整圓滑，辛格雖不是地質大家，卻也能看出這深坑不像是自然產物。

但話又說回，幾人這一來一回的時間不過五天，就算是人為蓄意，短短數日內，也萬無可能鑿出這直徑二十公里、一眼望不著底的深塹。

辛格越是細想，就越感覺面前深坑的來歷極不尋常，處處透著詭譎氛圍。心中聲音不斷勸戒著自己不要靠近，但他內心的好奇跟貪欲卻慫恿自己忘卻風險，進去瞧上一瞧再說。

須知他們每一個人，都是刀口上舔血走過來，若是一點風險就心生膽怯，那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步。幾人都心中明瞭，與風險伴生左右的，往往是異常豐碩的報酬。

進，還是不進？

一時間，這道簡單的選擇題橫擺在眾人面前，測試著人類生而具備的賭性，在這賭性之前，沒有絕對理智的答案，也沒有絕對理性的人。

「靜，妳有甚麼想法嗎？」苦思之後始終下不了決斷，辛格接著將目光投向一旁神色恬靜的黑髮少女。

被喚作靜的是一名年約十八的少女，一頭直如黑瀑的長髮光滑如緞，其膚色以東方人而言略顯白皙，黑髮之下是一張精巧的瓜子臉，其容顏雖不及金髮美人那般艷麗，卻自有一股方才成熟的獨特韻味。

黑髮少女聞言，臻首輕揚下露出頸側一片炫目雪白，接著朱唇輕啟道，「團長，這坑不可能是人為鑄造，至少不是我們現有科技所能辦到，我能想到的兩種可能，只有超自然之力或是遠超我理解的科技水平」

身為傭兵團首席智囊，靜並沒有解釋自然之力的可能性，但從其話語中就明白她根本不曾將其放入選項，顯然背後自有一套理論依據，只是解釋起來過於麻煩，憑幾人的智商也不見得能夠理解。

辛格尚未做出回應，暮便先開了口，「這深坑有古怪，我們所知太少，還是先觀望數日再行打算」

與靜不同，暮這話雖然同樣是分析現況，但聽來沒有絲毫邏輯佐證，更多的只是直覺。但作為曾被暮的決斷解救於數次危機中的幾人來說，這份直覺的份量可謂非同小可。

見兩人均已發表看法，辛格雖身為團長，能夠力排眾議決定兵團之後行動，但兩人所言卻也同樣是他心中所想。

傭兵雖然多是賭性堅強之人，但他們並非牌桌賭徒，絕不會盲目下注。只因寶藏雖好，前提還得要有命花用。

「繞過深坑！回去之後咱就將這怪坑的情報賣了，讓別人先來探探水溫，切忌魯莽行事，尤其是你，阿克！」辛格收起心中念想，一聲喝令後，嚴厲目光直指向最不受控的紅髮男人，免得對方心存僥倖。

對於這項決議，幾人都不表意見，點頭贊同之餘便腳步邁開，沿著平整切口畫弧而行。

當然，從阿克那極不甘願的神態中，就明白辛格所言根本不可能消去他心中念想，反而越加膨脹。

「唉，好想下去啊！寶藏、怪獸、女人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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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48 PM



第三章


一場風暴，如同冬日晴空下的一場暴雨，以毫無丁點徵兆之姿，一夕間席捲了全世界。

多國驚現巨大深淵！是恐攻還是超自然之力？

螢幕上，聳動斗大的新聞標題映入暮的瞳孔，他眉眼不抬，咬著白吐司的臉龐波瀾不興。

原來，自他們發現那詭異深坑後，世界各地也都接連冒出不知從何而來的坑洞，其外徑有大有小，形貌卻是極其相似，截至目前已發現二十三處這樣的深坑。

第一時間，各國派遣專人前往深坑，欲以聲納儀探測真實深度，然而一切電子設備在鄰近深坑邊緣時，彷彿受到一股無形干擾，盡數失靈。許多學者紛紛發表對於深坑成因的看法，但其中皆以猜測成分居多，缺乏可信理論依據。從發現首例深坑至今，已過兩天，但世人對於深坑的認識非旦沒有增加，反而陷入重重謎團之中。

唯一的進展，大概只有各國元首齊聚一堂，邊喝著茶，順便投票把所有叫法不一的稱呼以多數決正了名。

其名，深淵。

嚥下了最後一口吐司，暮拇指一掐，螢幕驟暗，截斷了地質大家分析深淵成因的侃侃之言。


才到集合地，暮遠遠的就聽到某個擾人清寧的熟悉聲音。

「我就說嘛，當初就該直接下去，以我們這團的能力哪能有甚麼危險？」身為傭兵團的話嘮擔當，阿克自然是沒一刻懈怠。

「現在好了，被國家管制，想進去得要報名技術人員，真出了甚麼寶物美女，還要上繳給國家……」

雖然很想吐槽深淵內哪來的美女，但睿智如眾人都沒有跟阿克較真的打算。

「辛格，我們下一個案子去哪？」一雙碧色明眸轉向肌肉壯漢，對於某紅毛的碎唸，金髮美女向來是選擇無視。

見所有人都到齊，辛格清了下喉嚨，便開始說明。

「現在，各國的重心都放在這深淵上，戰事大多停歇，我們自然也沒有大案子可接。所以現階段，咱有兩個選擇。一是接取刺探他國深淵情報的案子，二是申請成為國家技術人員」

說明極其簡短，但眾人都是聰明人，一聽就明白兩個方案的利弊之處。

方案一，酬金肯定不小，但各國對於境內深淵正是重點管制，要想潛入恐怕不易，風險極高。

方案二，無風無險，以眾人的實力，輕鬆能混個隨行護衛的職務，但缺點就是報酬不會多，且裏頭取得的一切東西都不歸他們所有。

換作其他團隊，這個抉擇至少也要思考半天才能定案，但眾人心中卻很快有了定數。

「那個，抱歉我想打岔一下……」一個略顯怯懦的女聲突然響起。

「靜，想說甚麼就說吧」

「其實，這兩個方案，是可以一起進行的吧」

眾人聞言先是一怔，瞬間便明白了少女的意思。

成為國家技術人員後，合法進入深淵，再把得到的情報賣給他國。

興許是對於國家僅存的一點認同感尚在，眾人第一時間都沒想過要這麼做，但經靜一提，倒成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。

既不用冒著風險潛入他國深淵竊取情報，還能同時賺取大把錢財。

若論武力，靜在團內應當排名最後，但提到智力跟隨機應變的能力，靜絕對擔的上傭兵團大腦的稱號，無可爭議。

雖然靜本人並不接受這個稱呼，但眾人早習慣這個平日表現怕生的女孩不時的語出驚人之舉。

「如果說大家都沒意見了話，政府內部有我的朋友，我可以請她幫我們安插職位」金髮美女見無人異議，視作全票同意。

「可以，那這事就交給妳去辦了」發話者自然是團長，「還有靜，妳很聰明，可以再自信點」

靜沒有答話，頭低垂著，過長的瀏海蓋過了她的雙眼，使人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，只有在其身旁的暮，捕捉到她臉上一抹微不可察的微笑。

「好，那大家這幾天整理好裝備，做好隨時下深淵的準備，對了阿克，髮蠟不用帶，下頭沒有美女」

「呿，辛格你懂個……」

「以上，解散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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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54 PM



第四章


朗朗晴空，萬里無雲，十足適合郊遊踏青的好天氣。

距離深淵千餘米外。

先到的四人正偎在樹蔭下躲避日曝，等候著最後一人。

不多時，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。

來人頂著一頭抓束感極重的紅髮，即使沙地強風也無法撼動其分毫，配上一身堪稱品味災難的花襯衫，活脫脫像是從黑道電影中走出來的人物。但最令眾人無言以對的，莫過於那人背上高聳如丘、足有半層樓高度的灰色行囊。

敢情你是要去野餐的？

「咳，阿克，你都帶了些甚麼……」辛格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先入為主，縱使對方看起來有多麼像第一次要去遠足的小學生。

「哦，沒甚麼啊，就只是雨衣、撲克牌、鱈魚香絲跟一些吃的、野餐……喔不是，戰術休憩墊」

你剛就是要說野餐墊吧！

辛格深吸了一口氣，告誡自己冷靜，應該找個時間向暮討教他的淡定大法。

「團長，我認為其實我們四個人，就夠了」靜舉起手，冷靜說出了她認為對團隊最有利的判斷。

「蝦！妳等會就不要吃我的喵喵仙貝！」現年二十三歲的阿克發出小學生程度的恫嚇。

「……」

「好了，既然人到齊，那就出發吧」


以眾人的腳程，轉眼便來到深淵外緣五十米處。

只見一道深黑色的高牆聳立在面前，其方向卻不是筆直向上，而是呈弧線向內收攏，如同一只倒扣的碗，將內外切割作兩個世界。那牆壁不知是甚麼材質構成，色沉如黑曜，不只光線無法穿透，連裡頭的一切聲響都能封鎖，未曾透出。

眾人見此都有些慶幸，若不是當初聽了靜的提議，現在他們可能就要想辦法潛入這般機關重地。

「都停下！此地四號深淵為伊蘭公國所屬，所有人排成一列，出示許可證！」見眾人逐漸靠前，鎮守入口的軍官大聲喝道。

「希兒，隨行口譯員」由金髮美女帶頭，率先掏出了許可證。

確認許可證為真，軍官指示她站到兩根銀色柱子之間，方才站定，旋即有數道綠色光束自兩側銀柱射出，她感應到光束中蘊含不小的能量，但似乎對人體無害，便放任其地毯式掃過全身。幾輪感應之後，綠光消散，同時一個形似女聲的電子音響起。

「確認無誤，希兒。身分：隨行口譯員」

「妳可以過了，下一位」

希兒離開了銀柱來到連接深淵的門前，便開始細細端詳。那門與黑牆是同一種材質所建，但肉眼竟看不出接合處，若非有門把的存在，估計光是找門都要花上半天工夫。那軍官見她沒有先行入內，也不理會，繼續檢查流程。

「噗嘶～欸辛格，你說希兒她沒事搞個隨行口譯員幹嘛？」阿克感到納悶，實在他不記得金絲貓有外文方面的長才。

「我也不知」辛格以氣音回話，並示意對方閉嘴，難保有監視器正暗中關注他們的舉動。

而後的檢查過程異常順暢，足見希兒朋友的安排妥當，一聲聲制式音效在綠光消散後接連響起。

「確認無誤，靜。身分：護衛」

「確認無誤，暮。身分：護衛」

「確認無誤，辛格。身分：護衛」

「確認無誤，阿克斯欽。身分：地質學博士」

正當阿克以為自己幻聽之際，那軍官一掃之前嚴肅，臉上立時堆滿了笑容，「阿克斯欽博士，您好您好，快請進去吧，裡頭可是一直在等您」

那話卻不是用中文說，而是一口晦澀難明的外語。

阿克雖不明白對方說了甚麼，但這情況很明顯是有所誤會。

「博士？不不，我不是……」

阿克極力解釋自己沒有那麼洋派的名字，但他的一切解釋聽在軍官耳中反而化作謙虛之詞，態度又變得更加恭敬。

饒是遲鈍如阿克，這時也想通了其中原由，灼灼目光猛地瞪向那名罪魁禍首。

而身為始作俑者的金髮美人，此時正一手摀住嘴，但那彎作新月的碧色雙眼早已出賣了她，更別提她還笑到眼眶泛淚。

「希……兒……」

若不是親眼所見，暮還真不相信有人能從牙縫中擠出字來。


門慢慢闔上，辣人的日光隨之由束轉絲，直至完全消失在眾人眼裡。上一刻明明還嫌太熱，但一進入牆內，眾人便感覺到一絲涼意。那涼意卻不僅是隔絕陽光所致，隱約一股若有似無的風在空間中湧動，發出細碎的音響。

數秒之後，眾人瞳孔逐漸適應了此處黑暗，這才能看清牆內光景。

只見一簇簇螢光屹立於黑暗中，其光亮程度雖不足以將四下映亮如白晝，但作為視物已經堪用。暮定睛一看，除他們五人外，視野內約莫還二十來人。有的幾人一組依在光源旁交談，有的則不知在操弄甚麼器械，外型極為奇特。

沒等眾人研究仔細，其中幾人似是注意到入口動靜，便朝他們走了過來。

來人為兩男一女，皆手持螢光棒。其中一名男人長相斯文，戴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，見到眾人先禮貌性釋出微笑。另一名男人則是不修邊幅，一頭未經打理的自然捲形同鳥窩，下巴蓄著濃密落腮鬍，見面時僅是瞥了眾人一眼，不作反應。

而為首的女人一身勁裝，腳踏長靴，即便如此昏暗的光線亦不掩其勻稱結實的體態，一頭栗色長髮俐落地紮成馬尾，予人一種英姿颯爽之感。

「觀迎諸位前來，我是本次行動的隊長，我叫顏柳。這兩位是金博士及里納爾博士，分別是生物學界及考古學界的權威代表」眾人一一向兩人點頭示意，估計此行他們的職位安排就是保護二人。

「而這位想必就是……阿克斯欽博士……嗎」雖是外語，但那聲充滿疑惑的嗎竟彷彿穿越了語言隔閡，傳入所有人的耳裡。

卻是顏柳望著那人膠感極重的紅髮，那身毫無品味可言的花襯衫，以及那鼓脹的宛如青蛙鳴囊的後背包，一時間懷疑起自己情報來源的準確性。

此時金髮美女似笑非笑的看了阿克一眼，臉上寫滿幸災樂禍。

……阿克在心底暗自發誓，出去後他絕對把那隻金絲貓宰了做成三杯。

「＃＆︿＠︿︿＠＊＆＊＆＆＃︿＃﹀」

「博士向顏小姐以及兩位專家問好，他想請顏小姐簡要說明一下深淵目前概況及此次行動的相關細節」翻譯員自然非希兒莫屬。

「那是自然，諸位請隨我來」顏柳微笑答道，她畢竟不擅心計，很快便將方才懷疑置之腦後。

借著幽冷螢光，一行八人緩步朝深淵邊緣前行，而顏柳此時也抓著空檔開始了說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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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55 PM



第五章


據顏柳交代，截至目前發現的深淵數量總計二十八處，為方便區分，便統一以發現的順序作為其各自代號，如他們所處的四號深淵也是其中之一。由於發現較早，在經歷了接連數日的諸多測試後，也漸漸揭開了一些深淵的真相。

政府首先著手研究的，便是導致電子設備失靈的原因。他們發現，只要指南針鄰近深淵一定距離，指針便會發了狂似的亂轉，不出幾分鐘就會磁極紊亂成廢鐵，可見深淵周遭具有極其強大的磁場。也正因如此，電子設備只要鄰近深淵五十米範圍，其內運行中的電子便受到磁場影響，使其無法在線路中正常通行。而若是以電池做為能量來源的短線路設備，如手電筒等則不在此限，因其內電路相對短，縱使一些電子受磁場影響而發生偏轉，亦不至於形成斷路，只是電池的使用壽命會大幅縮短。

鑒於以上，考量到深淵內部的磁場肯定更甚，電能絕不可能作為照明之用。於是，便有學者提出或許能以化學螢光代替電能。經過實驗，他們發現化學反應間的電子轉移不會受到磁場干擾，即使抵著深淵邊緣，染料中的電子依然能順利躍升到激發態而放出螢光，至此才解決了光源問題。

然而，如此強大的磁場，究竟是怎麼一夕間生成的？據理論推算，假若二十八處深淵都有如此磁場強度，絕對能讓地球磁極發生偏移，且影響範圍絕不該只有五十米。但這些問題的答案，都如同深淵的起因一般，依舊成謎。

伴隨顏柳的說明，眾人逐漸鄰近了深淵邊緣，立時感受到皮膚上一股滲人的寒意，越是靠前，那彷彿要沁入骨子的寒意便越發猖狂。

一旁人員見他們靠近，連忙遞上一個個白色的壓縮包，袋子上皆標有他們的名字。

「這底下的狀況，如果常理還管用，溫度至少是零下，所以要先換上保暖衣物」顏柳說著拆開壓縮包，裡頭原來是真空壓縮後的衣物。

眾人依言換上後，只覺寒意頓消，那衣物只比正常防風外套厚上一點，行動上倒沒有甚麼不便。

「我們下放容器採集過底下的氣體，經分析與空氣的組成相差不多，所以諸位可以放心」顏柳一邊說著，一邊分配水源跟糧食包，說是底下狀況不明，水跟食物最好自行攜帶。

見眾人都整理妥當，顏柳話語緩了一緩，繼續說道。

「本次行動的目標有兩項。一是查明深淵出現的原因，二是帶回底下的資源、器物、乃至活物」

「活物是指生物吧？為什麼認為底下有生物？」戴著細框眼睛的男人一聽底下可能有生物，立馬來了興致。

「檢測出的氣體組成，除佔多數的氮氣及氧氣外，還有部分的二氧化碳及甲烷，而由以上兩者的含量推測底下應該存在生物活動，當然也不排除是深淵本身的奇特性所致。」

暮不由得回想起那道令人心悸的目光，如若那不是幻覺，與他對視的究竟是甚麼樣的生物？

「如果沒有其他問題，那請諸位最後深吸一口氣，並且記住這味道」顏柳說道，率先吸了一大口氣，眾人依言而行。

「此行下去，沒人知道會發生甚麼，但無論如何，諸位都不要忘了這口氣的味道」

她的聲音不大，理應要被四周呼嘯的強風壓過，但那一字一句此刻竟違逆了如此命運，隨風迴盪在深淵谷壁間，久久不絕。其聲飄渺，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裡，與心跳聲融為了一體。

一時間，風聲驟歇，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狀若擂鼓的心跳，再無其他。

只是，此刻的他們，還沒有一個人能明白到這句話的份量。


眾人穿戴好護具並繫上扣環，經專業人員檢查無誤後，便要開始進行垂降作業。

以顏柳和金博士為首，兩人腰上都纏著好幾束螢光棒，作為探照燈之用。朝眾人點了點頭，顏柳雙腿一蹬，那勻稱姣好的體態只一瞬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。金博士畢竟沒有那麼俐索的動作，見對方繩子已下潛了好幾公尺，慢了幾拍才跟著躍下。

黑暗宛如一張永不飽足的大口，那兩點幽綠的螢光甫才進入，不用一會便被蠶食殆盡，若不是兩人的繩索仍有動靜，沒人能確信他們是不是真讓黑暗吞了，消化成無。

這想像或許有些荒誕，但望著那靜默無聲、一眼見不著底的深邃黑暗，卻沒人能否定這樣的可能性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兩人的繩子終於都不再有動靜，隨後屬於顏柳的那條繩子緊了一緊。一旁操作人員知意，忙將卡榫換了位置，轉為上拉進行回收。不一會，整段繩子都回收完畢，而其末端多了條綠色膠帶。

「底下安全，下一組跟上」負責回收繩子的男人喊道，看其樣子是以膠帶顏色確認底部狀況。

而後，阿克、里納爾博士、希兒、辛格，依序潛入了深淵。

伴隨著第三輪繩索的回收，此次輪到了暮與靜。

暮縱身一躍，身子旋即沒入黑暗之中，而靜也同時躍下。兩人的身影便如同小石子跌入一片墨黑深潭中，連一絲入水的水花都無，只見兩縷幽冷的螢光在黑暗中晃盪，若風中殘燭，沒準下一刻就會自己熄掉。

「暮，你對她說的話，有甚麼想法？」黑暗中傳來靜平穩的聲音。

「乍聽之下，我沒有感覺出甚麼問題」當然，太過專業的詞句他無從判斷，只能觀察兩位博士的表情變化。

「她說的大致沒錯，但我感覺並不是全部的真相，應該還有沒告訴我們的部分。總之，留意點」

語畢，靜便閉上了嘴，不再多話，而暮也因她的話陷入了沉思。

深淵歸於沉默，偌大一片黑暗中，只有兩人腳踏谷壁的回音，富有節奏地擊響著，彷彿在向深淵昭示自身的到來。

繩子繼續下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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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5:59 PM



第六章


不知過去多久，兩人的鞋底終於踏觸到堅實的地面。

若暮的感知沒有出錯，他們約莫下潛二十分鐘左右，換算自身速度，這深淵少說也有千米之深。

就著微弱的螢光，眾人對四下環境進行了初步探勘。

首先，如同他們設想的一般，底下的溫度確實極低，袒裸在外的皮膚不多時便感覺隱隱刺痛，經顏柳提醒外套內袋裡有手套後才得以緩解。而也因如此低溫，他們一路走過，遍地都是泥土挾雜著碎冰，其大小如同初春將至的高原，苔衣上那一層將融未融的殘冰。

若將螢光棒湊近地面，還能看見碎冰之下長著指節高度的小草，在螢光下卻看不出原先是何顏色。至於植物究竟是如何生存在如此惡劣的環境，就不是他們幾人所能知曉。

深淵靜寂，只有無數細冰被踩碎的清脆回音，伴著眾人一步步遠離山壁，朝深處走去。對長年奔波於戰場的傭兵來說，在黑暗中行動早已是司空見慣，因此一行人的行進速度全取決於兩位專家，其餘六人都配合著放緩腳步。

暮一邊警惕著四下，一邊留意走在最前的顏柳。從那躍下深淵的俐落身姿開始，他就覺察到顏柳的身體素質不一般，而現在眾人雖然步調一致，但由其步態間的細微動作就能看出，她與他們一樣都只是配合著兩人速度而已。

不提人類對於黑暗有本能上畏懼，就是運動神經極佳之人，若沒有經常與黑暗為伍，使身體習慣置身黑暗的感覺。一旦陷入不熟識的黑暗環境，肌肉就會不由自主的發力緊繃，加上距離感的喪失，行動起來只會比往常僵硬許多。

最不濟，她的戰鬥能力應該也有阿克的水平。暮默默思量。

若是阿克此時知道自己在暮的心中只有戰力低標，肯定吵得他沒完沒了。

「大家停下！」一道女性的急促喊聲，將暮翻騰的思緒一下子拉回現實。

幽冷螢光下，只見顏柳眉心輕蹙，似是面前的景象有些出乎她原先預料。

恆亙在眾人身前的，是一面近乎垂直的峭壁，那峭壁之高，即便其容貌泰半都隱匿在深沉的漆黑中，但僅是與其對視，就能感受到一股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迎面襲來，強烈震盪所有人的心神。

但這裡指的所有人，並不包含暮。

「我上去看看」

沒等眾人反應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然躍上峭壁，瞬息間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。

「我也……幹痛痛痛！」

見暮有所行動，阿克正想跟上去湊熱鬧，一旁金髮美女見狀，雙指直接往他腰際一捏一擰，接著朱紅唇瓣湊近他耳朵，細聲說道，「少他媽惹事」

卻是顏柳完全沒注意到那邊的動靜，她目光仍追隨著暮消失之處，尚沒有從方才的吃驚中回神。

那是甚麼鬼神速度？

顏柳暗想，以對方方才展現出的速度，如果有心要對自己不利，可能直到對方欺近自己背後都還發覺不了，更不用提兩位專家在他面前根本堪比嬰兒。思忖至此，她不由得對暮多留了幾分心眼。

不出幾分鐘，一點綠芒從眾人頭頂上的黑暗倏然竄出，而後迅速放大逼近，猶如在漆黑中舞動的幽綠鬼火，沒等眾人視線捕捉到，就已然著地。

那是暮腰間繫著的螢光棒。

「大概五百米高，上面跟下頭沒兩樣，但你們上不去」暮語氣平淡的敘述，唯獨最後一句時，目光是看向靜及兩位專家。

「阿……真是抱歉阿哈哈」金博士聞言乾笑了幾聲，微示歉意，反觀里納爾博士則不做任何反應，毫不覺得有道歉的必要。

「不好意思，他講話直接了些，請兩位見諒」辛格連忙跳出來打圓場，雖然以他的體態頗有幾分威嚇的氣勢。

「哈哈，沒有的事，我明白大夥都是在配合咱倆，早知道平時我就該多練練身體……」金博士爽朗一笑，轉而自嘲起來。

這話換作別人來說，都會覺得是場面話。但金博士的言行卻予人一種真誠之感，令人感覺他這句話確實是發自內心。

顏柳見雙方沒有再起爭執，暗自鬆了口氣。

「既然無法越過，那我們還是先找找其他通道，四人一組，分作兩邊行動」

隨顏柳一聲號令，一行八人便拆作兩組，朝兩側展開探勘。靜自告奮勇要加入顏柳及兩位專家的一組行動，而眾人對這樣的分配都沒有甚麼意見。

卻是顏柳組前腳剛離，某積怨已久的紅毛終於忍耐不住，直接暴走。

「去妳的金絲貓，小爺我堂堂七尺男兒，當這甚麼狗屁博士，是能看嗎！本土的就算了，還他媽給我搞一個洋博士……」阿克越說越氣，嘴裡的鱈魚香絲竟讓他一口扯斷嚼碎，彷彿在他的想像裡那就是希兒的四肢。

你到底是甚麼時候打開背包拿出零食的阿……

時至今日，辛格都不能理解對方拆開零食包裝的神奇速度，硬要形容了話，那速度大概堪比暮的身法，甚至猶有過之。

「哈哈哈，誰讓你敢惹我，還不是怪你嘴巴不受控，乾脆我就讓你直接閉嘴」希兒得意大笑，看樣子對於之前的襲胸事件仍懷恨在心。

「誰嘴巴不受控，我那是活絡氣氛，再說我上次根本沒摸到……」

似乎一口氣憋了太久，阿克此時話匣子一開，三人立時感覺耳邊像是千百隻麻雀在唱歌，中途還不能切歌的那種。

於是乎，三人就這麼聽著阿克叨叨絮絮了十分鐘。

「所以本大爺就說，我們直接拋下他們三個，自己往裡闖，這樣了話所有寶藏、神獸、美人……

「阿克」一個略帶冷意的聲音打斷了阿克接下去的話。

他沒來得及完全回過頭，兩頰就被一只修長卻蘊含恐怖力量的手扣住，接著一張冷峻如冰的面孔猛地貼近他的臉，距離之近連對方的睫毛都能細數分明。阿克忙想掙脫，但雙頰上傳來的力道卻重如千鈞，連要轉動脖子都極為吃力，他只能被迫與對方進行對視。

那人一雙黑眸猶如夜色凝煉而成的深潭，看似平靜，但唯有此刻與其對視的阿克才能明白感受到其下的暗潮洶湧，那張外人看來淡漠的好看臉孔，此時在他眼裡卻是說不上的恐怖。

「閉嘴」低沉且帶有磁性的嗓聲自那線條冷硬的唇中脫出。

數秒後，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才終於鬆開，阿克瞬間感覺呼吸通暢，忙用力吸了幾口氣，唯獨兩頰殘餘的熱痛感及血液不順的蒼白臉色，證實那只修長的手絕非只是好看而已。

左手方才收回，暮身形一晃，只見一道白色虛影倏地投入黑暗中，逕自去尋找其他通道，徒留猶在大口喘氣的阿克及驚魂未定的兩人在原地。

「厲、厲害啊……」希兒和辛格異口同聲地感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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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01 PM



第七章


「找到了，是洞穴！」黑暗中響起辛格宏亮的喊聲。

眾人聞聲立即向聲源靠攏，不片刻便都來到了洞穴前方。

那洞穴黑幽一片，入口處的寬度僅可容兩人比肩而行，眾人經過一陣商議，決定由身手最好的暮及辛格打頭陣，顏柳斷後，將三位專家置於隊伍中段，以保護其周全。

進入洞穴之前，顏柳從包裡取出了一個褐色方形物件，一一發送給眾人。

「這是無線電，原先是無法在這使用的，左下有一個圓鈕，具體原理我不清楚，按下後能夠屏蔽方圓五百米內的磁場，讓電波得以傳遞，但時間僅有數秒。」

點頭收下這救命寶貝後，眾人臉上的神色非但沒有舒緩，反而更加凝重，均都在心底祈禱不要有用上的一天。


初入洞穴，眾人率先感受到一股濕冷之意，有如即將大雨前的午後，悶濡在皮膚上的淡淡不適。果不其然，約莫行進一百米後，底下薄冰都已融化成水，鞋底再也沒有傳來片冰碎裂之聲。

「是裡外氣壓不同，才會溫度沒有回暖，冰卻融化了。」見眾人疑惑，里納爾博士語氣略微不屑地道。

希兒此時暗賞了阿克一肘子，阿克正想飆罵，卻及時會意過來，從包裡拿出方才喝剩的飲料空瓶。

「＃︿＆︿＄＆％＊＊＆％＆﹀」他一邊胡亂喊著，邊從一旁水漥處汲水。

「博士說，或許透過分析這水的成分組成，能使我們對深淵有多一份了解」金髮美女微笑翻譯道。

……甚麼了解，檸檬紅茶口味的深淵水嗎？

顏柳望著那人兀自用飲料空瓶盛裝著化驗材料，心底非常無奈，回想起同事給她隊伍名單時那抹意味深長的笑，顏柳現在突然有股很想回程的衝動。

……這隊員，真的靠譜嗎？

就這樣，顏柳一路揣懷著自己是不是被坑了的念頭跟在隊伍後頭。隨著眾人逐漸深入，兩側穴壁逐漸開闊，如今寬度已經可容四個人同時通過，但顏柳沒有出聲，眾人也不好擅自變換隊形。

「欸……你們抬頭看一下」一道略顯怯懦的女聲，自靜的口中脫出。

眾人聞言，一時間皆看向頭頂，只見點點藍芒爍動，在黑暗中猶如一顆顆熠熠生輝的寶石懸掛於空，卻是他們一路上只注意腳下及前方，加上手上螢光棒的光害效應，竟沒有一人覺察頭上異象何時出現。

「我去看看」這次沒等暮出聲，顏柳右腳朝穴壁一踩一蹬，身子便一下躍離地面四米，雙手借著升勢朝頂壁一抹，而後俐落地後翻著地。

「金博士，我想這你應該會有興趣」

顏柳嘴上含笑，慢慢攤開雙手，那藍芒卻彷彿有靈智一般，在其張開五指的剎那猛然脫離掌心，顏柳反應也是極快，在藍芒欲掙脫之際連忙收攏五指，而後一個甩手扔進玻璃瓶內。

定睛一看，那藍芒赫然是一隻隻飛蟲，約莫指節大小，其背翅上的藍光一明一滅，此時受困於瓶中，倒是每隻都收攏翅膀，平靜了下來。

「哇，這小東西竟有如此靈智！」金博士拿過了瓶子，仔細觀察著其內藍色光蟲，不禁發出驚嘆。

「博士，能知道這是甚麼蟲嗎？」顏柳拍了拍掌心，希望這蟲沒毒性才好。

金博士卻僅是搖了搖頭。

「抱歉，昆蟲並不是我專業，以我的見識沒法知道這蟲的品種。但就演化學角度，這蟲若非地上所有，那麼其獨立演化的時間至少數萬年以上，也就是說，這道深淵的存在，絕不只是這幾日時間」

雖說對於深淵存有生物一事眾人早有心理準備，但都以為是地球已存物種，經金博士這一分析，這深淵的來歷，或許比他們所想都還要複雜詭譎。

短暫休憩後，一行八人繼續前行，起初頭頂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光亮，越往深入，那藍光就越漸稀疏，約莫二十分鐘後，便只剩零星幾隻藍蟲攀附在頂壁上，爍動著幽微藍芒。

突然，原先安分待在玻璃瓶中的蟲子，不知受何刺激，竟發了狂似的搧動翅膀，一隻隻用身軀敲撞著堅硬瓶身，那力道之狠，險些讓金博士抓握不住瓶子。

不到十秒，原本通透的瓶壁就染上一層黏稠藍膜，然而裏頭傳來的撞擊力道卻沒有因此衰減絲毫，反而尤有過之。

「不對勁，這蟲剛剛還安分，怎麼突然群起自殺……」金博士忙抓緊瓶身，深怕一個鬆懈瓶子就會脫手飛出。

「小心！」

暮話聲方落，一道幽影自黑暗中暴現，以極快的速度朝金博士衝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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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03 PM



第八章


幽影如虹，幾乎是在瓶中異相陡生，眾人分神之際，就已經衝至近前。眼看黑影就要襲向金博士手裡的瓶子，正當此時，一把樣式怪異的黑刀猛然劃破空氣，其速度已然超越了人眼所能捕捉，軌跡經過之處，黑影便猶如豆腐一般自動碎成兩半，落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。

若從黑影的視角來看，前一秒視野中還是那閃著耀眼藍光的玻璃瓶，然後他就迎面撞上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凌厲刀面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，他心裡所想都是那該死的黑刀究竟是哪裡來的。

「謝……謝謝」金博士有些驚魂未定的向出手施救的暮道謝，卻只換來對方冰冷的二字答覆。

「扔了」

「甚麼？」

「把你手上的東西，扔了」語罷，暮不再多言，只是目光冷然地注視著洞穴深處，黑色雙瞳中讀不出他此時內心想法。

金博士做為生物學專家，此刻自然明白瓶子裡藍色光蟲是引來黑影的元兇，但要他親手把珍貴的研究材料扔了，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。

此時，黑影死去約莫十來秒後，眾人先是感覺到一陣冷意，竟是一股陣風從前方吹來，伴隨而來是由遠而近的撲翅聲。那聲音起初細如蚊吶，而後逐漸清晰，不待眾人有所反應，那聲勢已經大如雷鳴，就算摀起雙耳依然能清楚聽聞。

彷彿是為印證眾人的猜測，那瓶中藍蟲竟有了更極端的表現，有的發了瘋似用頭猛撞瓶身，絲毫不顧自己的頭已經凹陷大半，猶自狠力敲撞；有的則逕直四肢朝天，一動也不動，唯獨尾部不斷流出黃綠色的液體，明顯是被活活嚇死。見此景象，金博士下意識的攥緊瓶子，不料瓶子卻被一隻纖細而有力的手一把奪過。

「博士，材料丟了可以再找，命丟了，可就沒了」顏柳說完，右臂奮力一擲，將瓶子朝眾人身後丟去。

「趴下！」顏柳一聲喝令，金博士還沒來得及表示心痛，就被旁人一把按伏在地。

眾人身子甫才壓低，瞬時間，密密麻麻的黑影就從他們頂上飛掠而過，朝瓶子的去向追去，兩位博士立時只感到強烈耳鳴，忍不住噁心便吐了。其中偶有被螢光棒光源吸引而來的黑影，都被暮一人出手斬殺。

待聲音飄遠，兩位博士這才緩了過來，攤坐在地上吁氣，此時其餘六人才終於放鬆緊繃的神經，趁隙研究起滿地破碎的屍骸。

黑影乍看是蝙蝠一類的生物，其眼睛白濁，估計是因應如此黑暗的環境，視力大半退化，從眾人越是深入洞穴藍蟲數量就越少這點來看，洞穴深處便是這怪蝠的棲地，而怪蝠又以藍蟲為食，所以藍蟲才不敢靠近。藍蟲明明在瓶子裡，怪蝠卻能準確的無視眾人，朝瓶子而去，代表除了回聲定位外，怪蝠還能透過其餘方式定位藍蟲的位置，但礙於某種原因，他們不會主動離巢太遠去獵食藍蟲。

以上是靜在觀察完地上屍體後，說出的大致內容。

聽完此番推論，金博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，而里納爾博士先是略感訝異的看了靜一眼，隨後表情復歸平靜，卻沒有以往冷淡了。

「各位，雖然底下沒有陽光，但為了保持生理時鐘的規律，我們仍要維持與地上相同的作息，所以必須盡快通過前方，尋找可以紮營休息的地點」作為此行隊長，顏柳很快地整理了目前處境，旋即更改隊形，以暮及辛格位於隊伍最前方，提防一切突如情況，其餘五人位於隊伍中央，自己則壓尾，以此隊形加快隊伍行進速度。

一行人將螢光棒的數量減至最低，以免怪蝠被光源驚擾而攻擊眾人，而隨著二位專家對黑暗的逐漸熟識，隊伍的行進速度也逐漸快了起來。好在一路上雖有不長眼的怪蝠攻擊眾人，但數量不多，憑暮及辛格二人完全能輕鬆化解。約莫走了近兩個小時後，眾人前方隱隱透出了一絲光亮，似乎暗示他們即將來到洞穴的盡頭。

隨著眾人越是走近，那光線就越顯熾亮，幾乎感覺不出這光是來自地下千米之深的深淵。

「暮，小心點」辛格提醒道，雖然他知道這提醒多半是多餘的。

「嗯」暮簡短地應了聲，握在手裡的黑刀同時緊了一緊。

對暮這類人來說，敵人並不可怕，也鮮少有能夠威脅到他身手的存在，他唯一害怕的，是未知。

而當眾人終於走出洞穴，暴露在那光亮之下，一時間，所有人竟都安靜了。

只因他們看到了，一顆太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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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04 PM

第九章


那陽光並不十分燦亮，但對雙眼早已適應黑暗的眾人來說，無疑刺目至極。

一時間眾人均背過身，將雙眼瞇成一線，僅容許最低限度的光線進入，以此讓眼睛重新適應環境。暮跟阿克作為首批適應者，約莫用了二十秒時間，而後隨時間經過，陸續有人回過身來，開始兜轉著打量四周，而兩位專家也在過去三分鐘後能勉強視物。

但誰也沒想到，本當在此時發號施令的顏柳，卻霍然提速向阿克攻去。

「阿克！」情急之下，希兒不由得喊出對方本名。

顏柳的速度極快，轉眼就追上已經跑出一段距離的阿克，待希兒的喊聲傳到，她手裡早已多出一把軍制三棱刀，朝阿克的後背襲去。

然而阿克背上如山一般的後背包，對此時顏柳來說卻成為極大阻礙，將其後背要害盡數防禦住，無奈之下，她只能壓低身勢攻向男人大腿處。

阿克雖時常犯蠢，但終歸是長年遊走於生死間鍛鍊出的反應力，臨危之際，立馬雙膝一蹲，身子陡然下沉，背包再次化為盾牌，下瞬間他便感到一股衝力伴隨裂帛聲猛然而至，卻是顏柳為防武器陷入背包，連忙變刺為劃，同時側身朝阿克猛撞。

見阿克平白遇襲，希兒正欲趕往搭救，卻被暮伸手攔下。

「不急，讓阿克試試她身手」暮說道，便不疾不徐地朝戰場走去，彷彿在他看來阿克並沒有立即危險。

見暮這麼說，希兒便放心了幾分，只是一雙碧眼仍舊關注著戰場上一切動靜。

此時衝勁甫到，阿克在毫無預備下被撞得就地翻起跟斗，包裡的內容物也隨之一件件從破口噴出，彷如暗器，而顏柳並沒有就此罷手，反而趁勢迎上，抓準對方重心不穩之際再次搶攻。

「我說美女啊～本大爺雖然愛美人，但不喜歡主動貼上來死纏爛打的」

突然一道語氣輕浮的句子隔著背包響起，顏柳頓覺不妙，但此刻發勁過猛，欲收勢卻已不及，只見面前山嶽一般的背包倏然間橫分為二，於此同時顏柳的瞳孔瞬間縮至一線，情急之下，她手腕猛然一扭將刀刃豎直，旋即手臂肌肉繃緊如岩。她此番動作方才就緒，一柄長足六尺的寬厚巨劍便挾著令人心驚的氣勢，猝然撞上她手中刀刃。立時一股沉重無比的力道自柄端導入手臂，顏柳強忍住不讓武器脫手，同時轉換自身重心，順著巨劍衝力飛出其攻擊範圍。

甫才落地，虎口仍隱隱發麻，顏柳才驚覺到自己背上早已一身冷汗，若非是她反應迅速，估計現在就落得與那背包一樣的下場。短暫神遊後，她連忙回歸思緒，提防紅髮男人的後續攻勢，不料對方接下來的舉動卻完全出乎她預料。

「不～不！我的鱈魚香絲！還有奧利奧，我才吃半條不到耶……」阿克似乎這才發現，自己包裡的各式珍品已在剛才戰鬥中犧牲了大半，此刻正一邊哭嚎著一邊搶救地上傷患。

「阿克！你到底是誰？偽裝身分究竟有何目的？」

原來顏柳起初便懷疑阿克的博士身分，在觀察到他在黑暗中竟能自如行動後，這份懷疑便逐漸增長，而當阿克僅用了二十秒就完全適應由黑暗到光明環境的急劇過渡，懷疑終於化作現實。

她認為阿克極有可能是他國混入的間諜，其隨行翻譯員希兒也是協助者，然而面對顏柳的厲聲逼問，紅髮男人第一時間舉起左手，回以一根中指。

「吵屁啊！妳先賠我喵喵仙貝來！嗚嗚嗚，全都碎了……」

「……」顏柳一時間被罵得有些迷茫，心說現在是在意零食的時候嗎，可是當看到對方猶如人生失去一切希望的悲痛神情，她竟語塞的答不出話。

「放心吧，我們不是間諜，偽裝身分單純是因為阿克太吵，想讓他閉嘴一會，妳或許不相信我，但妳有看過這麼智障的間諜嗎？」希兒覺得不必多作解釋，阿克此時的行逕應該足以自證了。

「的確沒有……」實在顏柳沒見過間諜當的這麼高調的，雖然不排除反向操作的可能，但紅髮男人的哭嚎聲聽來確實是發自內心。

「通通賠我啊！只許零食交易，不得肉償……」

一場鬧劇，最終在顏柳做為賠罪割讓了三條巧克力棒後，畫下休止。


此時眾人所在，是一片廣袤無邊的草原，日光和煦，偶有幾隻不知是何品種的巨大飛鳥自空中一掠而過，若是不知情者，可能還以為來到勒提亞內陸上的亞熱帶草原。

然而，他們正位處地下千米之遙的深淵。

「靜，對於這太陽，妳有甚麼見解嗎？」辛格問道，不忘掏出備用包給阿克堆放搶救回來的零食。

「現階段來說，我只能提出三個可能假設。首先排除掉外側的罩子在我們進入洞穴期間撤除的可能性，一來時間不夠，二來並沒有撤除的合理動機，這代表現在我們所看見的天空，與地上看到的並不是同一片天空。」靜說完後，所有人均表示同意，連阿克也點了點頭，可見這層思考的容易度。

「先說一號假設，有人透過非常高端的全息投影技術，模擬還原了現實中的天空樣貌。此技術之高，連雲朵的飄動、陽光的明暗細節都絲毫看不出破綻。然而，我觀察你們所有人行徑間的影子，像是由無窮遠處的平行光源造成，若整片天空都是投影下產物，那麼影子不該有此規律，不過我也無法排除影子也是投影的可能性……」至此，能理解靜此番話語的人已經寥寥無幾，包括兩位專家在內，就只剩暮跟顏柳二人。

阿克此時早就聽得雲裡霧裡，索性放棄思考到一旁整理行囊，等候幾人統整過後的懶人包，在將巨劍收入梭晶後，他隨口一問。

「啊第二個假設咧？」

聞言，靜墨玉似的眼瞳先是緩緩地掃過眾人，在平穩思緒後，她長舒了一口氣，接著語氣平靜地說道，

「我們，可能不在地球上」

《卷一 深淵行》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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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07 PM



《卷二 圖謀》楔子


男人睜開了雙眼。

他的第一個感覺，是冷，沁入骨子裡的冷。

映目是雪花飄落，落在他黑如深潭的眼裡，而後順著頰龐滑落。

甫才甦醒，男人的思緒尚有些混亂，似乎搞不清楚自己正身在何處，又為何淪落至此地。

更甚，他連自己的名字也憶不清了。

男人試圖想坐起身，但顯然久未活動的身子沒有那麼聽話，縱他使盡全力也無法挪動分毫，簡單來說，就是動彈不得。

男人先是苦笑，待意識漸醒，認知到自己目前的悽慘處境後，竟開始放聲大笑起來。

哈......哈哈哈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

那笑聲雖大，卻感受不到其中絲毫歡意，若此刻有人聽聞，定會被這癲狂笑聲中蘊含的濃烈憂傷深深感染。

興許是上蒼憐憫，長笑之後，男人竟感覺四肢有了幾分知覺，雖尚不能移動，但冰冷膚表下那緩慢流淌的血液卻是真實存在，他能感受到身體彷彿久歷乾旱的土地迎來初雨，正一點一滴變得溫潤。

這期間，男人便一片片數著雪花，一來無事可做，二是為的不讓自己睡去。

半天，抑或一天，男人沒有概念，他只是定定地望著白雪紛落，默數時光如流。

待到第一千五百零七片雪花飄落至他的睫上，那對原來靜如深潭的黑瞳倏然波光流轉，霎時，一只骨節勻稱的手猛地從雪堆下探出，激起漫天飛雪。

一手掙脫束縛後，不一會工夫，男人便撥開了盡覆身上的雪與灰，緩緩站了起來。

男人渾身赤裸，宛如夜色凝煉而成的黑髮垂長及腰，在近乎純白的雪中顯得格外醒目。他幾次收攏五指，雖然麻意尚存，但一些簡單的動作已無大礙。隨著他多次手掌開闔，右手的活動已幾乎完全正常，惟獨左手總是無法完全闔攏，始終存在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。

男人端詳著左手形若橢圓的缺口，驀然間神色一凜，猛然俯身將雙手探入雪堆中，開始發狂似的刨掘起來。

換作旁人，這樣徒手掘雪的舉動堪稱自虐，那寒氣猶如千萬利針，鑽入皮膚滲進血夜裏，起初劇痛，隨著雙手逐漸發紫而略感舒緩，最終失去知覺。

然而男人絕非常人，對於能赤身睡在雪中的他而言，雙手雖能感受到一絲涼意，但也僅只於此，沒有再多的冰寒痛感。

突然間，男人刨挖的動作頓止，只見他上身肌肉繃緊，左臂猛一施勁，旋即一根細長的棒狀物連同他的左手一齊飛出雪堆。

那棒狀物，竟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刀，刃上密佈著細碎繁瑣的紋路，其色雖黑，定睛卻能瞥見其中隱隱的光華流轉，似妖似異。男人將刀握在手裡的剎那，只覺得觸感極其熟悉，好似這刀本就是他的所有物，曾伴著自己很長一段時光。

他隱約感覺此刀是有名字的，但任憑他如何苦思，也無法從記憶深處揣出隻字片語。

男人此時將目光緩慢從刀上移開，望向遍地白雪，一時間茫然如孩童。

他是誰？為什麼會在這裡？刀名為何……

千百個問題自他的腦中不斷浮現，然而他卻一個都答不出來。

男人就這麼佇立在雪中，許久，直到他的眉睫都有些泛白，直到他終於認清了現實。

感受著手中沉甸的觸感，男人提起了刀，冰冷黑刃上倒映著自己的臉孔，陌生中帶著一絲熟悉，雖然他根本記不清自己原先樣貌。

他手腕一揚，一聲輕響後，只見黑瀑一般的長髮立時落地，男人重新審視了一下刀面上鏡像，微微頷首，顯然比較滿意現在的樣貌。

我是誰？為什麼會在這裡？

男人再次自問，望著刃上有些陌生的冷峻面容。

他決心要找回自己的記憶，為此不惜一切代價。

無名

男人默默在心中替黑刀取了名。

看似有名，實則無名。

在尋回黑刀的真名之前，此刀，無名。

自這一刻起，男人的目光中不再存有一絲迷茫，一步邁開，踏上了尋找過往記憶的旅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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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08 PM

第一章


回應靜此番話語的，是死一般的寂靜。

若非是靜，換作旁人說出此言，恐怕也不會達到這種效果。

然而話嘮擔當的紅毛安靜不過五秒，立馬吵著問為什麼不在地球，難道還能碰見嫦娥仙子不成。

良久，顏柳捻了捻眉心，似是尋思未果，「靜，希望妳能解釋一下」

不只顏柳，此時眾人目光均瞬間回到靜的身上，等待她的後續解釋。

面對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，那張白靜秀麗的面孔輕輕昂起，卻不是回望眾人，墨玉色的瞳中倒映出那片本不該存在的蔚藍。

「抱歉，但現在的我解釋不了，再給我一點時間」

語罷，饒是阿克也識相的不再追問，眾人只能揣懷著滿腹疑問，繼續前行。

此時距他們下潛以來，已經過了十個小時。


約莫徒步二十分鐘後，眾人便來到一塊巨岩面前，說是巨岩，但目測也就兩層樓高，遠不及他們最初發現的那面峭壁。

「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吧，此處背風，加上有岩石遮擋，不容易引來野獸，當然，還是需要有人輪守……」顏柳微微頷首，顯然對此處極為滿意。

眾人依言放下行囊，此時頓覺渾身是汗，原來是眾人身上都穿著發配的保暖衣物，那為了抵禦嚴寒低溫的特製布料，此刻倒有些折騰人。

待眾人整頓完畢，已是日落時分。

阿克嚷嚷著要去尋寶，辛格見阻止不了，索性跟上去以免對方遇險；希兒和靜則自告奮勇去尋找水源及生火用的木枝，而此時兩位專家早已掏出糧食包正大快朵頤，顯然今日所為早已超出兩人平時勞動量上限，還沒等四人歸來，便窩在睡袋裡打起呼嚕。

顏柳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，她原先設想是將八人拆作四組，兩人一組輪守，看來是她太過高估兩人的耐力。

「我睡的少，可以輪兩班，妳若累了也可以去睡」暮說道，便從包裡掏出口糧，慢條斯理地吃著。

長年的軍旅生涯中，顏柳早不把自己作女性看待，軍銜隨著戰功屢屢爬升，她的能力已增長到不輸尋常高手，久而久之，耳邊便只剩下敬重及恭維之語，正因如此，對於這久未聽聞的貼心話語，她一時間有些怔然。

「沒事，我和你一起吧」顏柳笑著回道，或許對方只是在陳述事實，但這樣淡漠的關心，卻令她嘴角不由微微上揚。

顏柳在暮的一旁坐下，一邊對兵刃進行例行保養，邊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向身旁男人。暮的身形算不上壯碩，裸露在外的手臂線條緊實，縱然隔著衣料，腹肌的形狀依然清晰可見。雖說暮的體態極佳，但若非親眼所見，顏柳仍不相信有人類能辦到那樣的動作。

「暮，你若要制服我，需要多長時間？」

面對顏柳毫無來由的提問，暮略作思索後答道，「這個距離了話，一秒半」

聽到如此答覆，顏柳輕歎了口氣，只因她直覺知道男人並沒有說謊。

「我不知道你們所圖為何，但若我不幸身亡，希望你能把這裡的情報帶回去」顏柳驀然望向暮暗若深潭的雙眼，懇切道。

暮沒有回答，冷峻無溫的面孔讀不出他此刻神情，許久，他才緩緩開口，

「妳，到底還知道多少？」

暮回想起初次下潛時，靜與他的對話，再結合對方現在有些不明所以的話語，顯而易見，顏柳對他們有所隱瞞。

出乎意料的，顏柳對此並沒有否定之意，「關於這次任務，我是知道一些內情，但也僅只於此，我沒有加害你們的意思，也確實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」

顏柳說畢，二人就這麼對視了數秒，任由沉默蔓延，直至暮最終收回目光。

雖僅數秒，但顏柳的感覺卻彷彿過了幾分鐘之久，直到男人移開視線，她才驚覺到自己額前那一層薄薄冷汗，以及頓感通暢的呼吸。

她毫不懷疑，但凡剛才自己的眼神有一絲閃爍，就會立斃當場。

「我盡力」暮低沉渾厚的聲音，這才響起。

「謝謝」


天色由橙漸紅，夕陽的餘暉猶如出刀俐落的武者，在空中遺落一道道鮮紅刀痕。沒讓二人獨處太久，希兒和靜不一會兒便捧著兩捆樹枝回歸。

「那個方向不遠處有一片林地，但水源我們沒找到」希兒伸手一指，示意免費柴火的來處。

幾人俐索的從木枝中挑選出乾燥者，而後略作堆放，顏柳隨即掏出了打火機，片刻工夫後，一團火光陡然冒起，轉瞬便將幾人的身影映亮的通紅一片。此時，夕陽的最後一絲殘紅也被夜色盡數吞噬，一切歸於漆黑。

「欸不是，那兩人也去太久了吧，真碰上了寶藏不成？」希兒疑惑道，以阿克跟辛格的身手，尋常野獸不可能是對手，就算真打不過，脫身總不是問題。

不會是出甚麼事了吧？

希兒在心裡暗道，卻見原先盤腿而坐的暮猛地站起，目光緊盯著黑暗深處，那柄黑刀不知何時已來到他手裡。

「他們回來了」

「嗯，那不就沒事了嗎？」顏柳不解的問道，不明白對方為何這麼大反應。

暮沒有理會幾人望向自己的視線，深色雙瞳緊盯著身前闃暗，神色肅然
道，

「回來的，不只他們兩個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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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09 PM

第二章


伴隨越發清晰的腳步聲，幾個模糊的身影自黑暗中緩緩顯現。

「呦～本大爺回來啦！」走在最前的阿克率先喊道，其後是一同歸來的辛格。

正常來說，兩人平安歸來是再好不過，但除去一臉笑意的紅毛，眾人此時的臉上表情都有些微妙。

「額……阿克，你肩上那是？」希兒捻了捻眉心，拋出了幾人內心一致的疑問。

「我們剛沒找到寶物，不過，嘿嘿……晚上加菜囉！」阿克發出兩聲邪笑，接著手臂略一施勁，將肩上之物卸貨在地。

眾人這時才看清那東西的真面目。

那東西渾身濕漉，體表上佈滿指甲大小的灰藍色細鱗，尤以軀幹處的鱗片最為繁密，臉孔上則只有額前有零星分布，火光下，只見一對狹長的墨綠眼瞳正惡狠狠瞪視眾人，目光中飽含恫嚇之意，無奈其嘴裡塞著滿滿布條，再怎麼目光狠戾也只能發出一點嘶聲。

然而最令眾人詫異的，是那東西竟長著如同人類的雙腳，結合渾身鱗片，赫然是傳說中魚人的樣貌。

如此未知生物，若是金博士此時清醒，估計早就不顧攔阻的撲上去，雙眼放光的打探起來。

「我們沒走多遠就到了一處河谷，還沒來得及取水，十來隻這生物就竄出來攻擊我們，慌亂之下我們沒法留手，直接殺了幾隻，才把他們逼退，這隻跑得慢點，就被我們抓回來了」辛格娓娓訴說二人方才的遭遇。

「估計是看打不過我們，其中一隻高喊了兩聲後，所有魚人都迅速退去，從具有位階分化與語言來看，這生物應該有一定的智力，但不曉得能不能理解我們的語言」

「先試看能不能溝通吧，最好能得到一些此地情報」顏柳提議道，雖然對於這生物是否能聽懂人話，她心裡也是沒底。

「我們並不會傷害你，只想向你詢問一些事情，如果你照實回答，我們就會放你自由」顏柳一字一句說的極慢，顯然是把對方當作初學本地語言的異國人，語畢，便將魚人口裡的碎布扯掉。

在眾人的預想中，魚人縱使聽的懂人言，應該也僅限幾個特定單詞，豈料那魚人在失去了口中束縛後，便衝著他們厲叫，「騙子！你們人族全是騙子！」

那聲音雖不十分標準，似是含著水在說話，但已足夠讓幾人聽得明白。一時間就聽那魚人騙子騙子的喊道，那聲音之淒厲難聽，好似在場所有人都對她始亂終棄過。

「很吵」一道略顯不耐的低沉男聲突然響起，那魚人聽聞此聲後竟渾身劇顫，立馬就噤了聲，一雙狹瞳畏怕地朝發話者看去，僅憑短短二字，魚人便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強烈威壓，深知那不是自己可以反抗的存在。

「很好，現在，我問一句，你答一句，知道……」沒等暮說完，魚人便奮力點了好幾次頭，似是深怕男人對自己的誠意有所懷疑。

「你的名字」

「斯烏」

於是乎在暮與魚人的一問一答下，深淵的面目，終於是揭開厚重面紗，一點一點的袒露在幾人面前。


片鱗族、龍族、人族及虛冥族，是這片土地上的四大種族，除此之外，具有中等智慧以上的種族約有數十之多，只是規模較小，難與四族抗衡，大多相互結為同盟或以大族附庸的狀態生存。而魚人則屬片鱗族的其中一系。

最初，人族並不在四大族之列，而是片鱗族的諸多附庸之一，但在遠古的一次戰役中，人族使詐挑撥了因彌族及片鱗族間的矛盾，使兩族嚴重開戰，而人族則在一旁坐山觀虎鬥，直至最後關頭才出手重創因彌族。此役之後，因彌族滅，片鱗族則元氣大傷，在此戰中收穫頗豐的人族，趁勢脫離了片鱗族的附庸，躍居四大族的行列。

至此，片鱗族便與人族世代交惡，幾乎是見面便要殺傷見血的地步，這也解釋了魚人們二話不說便攻擊阿克與辛格的原因。

雖說暮已向斯烏解釋了幾人是外來者，並非人族之人，但從魚人的表情看來，明顯是不信他的鬼話，人族是狡猾無比的物種，這一觀念早已深植入片鱗族人的心底。

暮見魚人的防備心之高，知曉要從片鱗族人身上探出更多深淵情報，估計是極為困難，只得從其餘種族下手。

思路一轉，暮先是要求斯烏畫張各種族的地域分布圖，但深淵土地廣袤無邊，以斯烏的地位，自無從接觸到過於詳盡的地圖，只能大致的描繪一些山川走勢及部族間的相對位置，饒是如此簡略的地圖，卻也耗費了幾近四個小時才完成。

據斯烏所言，此處距離人族地盤遙遠，若以步行的速度，不走上一年半載絕難以到達，但龍族附庸中有許多移動迅速的種族，如能取得他們的幫助，便能讓幾人快速回到人族地域。在斯烏看來，幾人應是遭遇甚麼變故，才會遠離人族地域如此之遙。

「好，你可以走了」見魚人再沒有其餘有價值情報，暮收起了地圖，便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。

斯烏聞言，先是狐疑的看了暮幾眼，似是不相信對方會如此遵守諾言，但見暮已經背過身，幾人也絲毫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，他旋即起身遁走，在其身影被黑暗吞沒之前，依稀又回頭看了眾人一眼，而後隱沒在夜色中。

「嘿，這地圖真的可信嗎？那條魚那麼仇視人類，指不定是想陷害我們」阿克難得腦子運轉，提出陰謀論。

「我覺得不像，當暮幾次問及片鱗族的細部資訊時，他都試圖轉移話題，而不是用謊話搪塞，若真要陷害我們，大可以選擇說謊，給予我們假情報」希兒對此持相反意見，縱使片鱗族多麼痛恨人族，也必須前後言行一致。

「他不能完全確認我們是否是人族，在此情況下他也不敢輕易撒謊，如果他還愛惜自己的性命，我想只要問題不涉及到片鱗族的內部隱密，得到的情報應該多半可信」靜說道，她也認為地圖內容為真，對於暮不過份逼問對方的行徑，她在內心表示讚許。

然而不論眾人心裡所想，終究是顏柳擁有最終決定權。

最終，顏柳採納了多數一方的意見，打算在休憩之後依照地圖所繪方位，朝龍族地域前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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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12 PM

第三章


「起床啦你各位！睡！還睡啊！通通給本大爺起來刷牙洗臉……」

天空濛亮之際，末班的阿克及希兒喚醒了大家，幾人簡單吃過口糧之後，顏柳與兩位專家說起前一晚的經過，金博士一聽到魚人立時兩眼放光，若非片鱗族極度仇視人族，估計任誰都澆滅不了他現在直奔河谷的決心。

「關於昨天的問題，我現在有答案了」靜此話一出，瞬間其餘七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。

「為免磁場的影響，我帶了一只機械錶下來，在我們進入深淵前的日出時間是早上六點，但現在的日出時間…..」靜說著舉起自己的右手，錶面上時針赫然指向兩點方位。

「以步行的速度，是絕不可能在半天內跨越四個時區的」言下之意，靜先前的第二個假設，只能成立。

他們，現在並不在地球上。

或許是已有了心理準備，在得知真相後，幾人都沒有太過慌亂的神情，抑或歸功於斯烏昨天訴說的種種，令眾人不知不覺間接受了這是個迥異於地球的世界。

深淵的存在，自這一刻起，已不單純是地球本身的問題，而躍升成為了連接地球與未知星球間的橋樑，這一變化，顯然早就超出了世人對深淵的猜想，饒是對深淵有深一層瞭解的顏柳，也不曾料想到會是如此。

「我們還是維持原定計畫，前往龍族吧，關於深淵的成因，我想四大族較有可能知道些甚麼」顏柳簡單整理目前處境後，緩緩說道。

眾人一一點頭，對此決定皆無意見，確實除去片鱗族以及地域凶險的虛冥族後，龍族自然成了優先前往的目標。

幾分鐘後，待眾人將行囊收拾妥當，在顏柳一聲號令下，一行八人再次上路。


經歷了一個晚上的休息，兩位專家的體力皆有所恢復，且回歸光亮的環境下，行走起來的速度比起昨日有明顯提升。

「欸欸，我還沒看過龍長怎樣耶，是不是跟百貨公司一樣高啊，啊龍真的有翅膀嗎，不知道吃起來跟牛肉有甚麼差……」走沒多久，阿克就開啟了瘋狂叨唸模式，顯然恢復精力的並不僅有兩位專家。

直到此刻，顏柳算是相信了希兒所言，偽裝身分是為了讓阿克閉嘴。

因為，真的很吵。

顏柳沿途一直期待，期待紅毛的聒噪甚麼時候會超出暮的承受值，讓對方閉嘴，但沒等到阿克安靜，顏柳的目光卻被面前發生的景象深深吸引。

數個黑色小點猛然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，而後迅速放大，只用了幾秒，那黑點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辨，竟是五六隻速度飛快的巨鳥，正朝他們的方向高速飛來。

「全員備戰！」辛格與顏柳同時喊道，幾人不愧是久經戰場之輩，沒等喊完都已武器在手，而顏柳此時也已護在兩位專家身前，提防一切變故。

「有點奇怪啊，牠們飛的高度太低了，如果從遠方看到我們，應該接近到一定距離才會向下俯衝」金博士說著也不十分肯定，這裡畢竟不是地球，生物習性亦不見得會相同。

眾人聞言頓覺挺有道理，金博士所說是常人都知道的鳥類習性，只是眾人第一時間沒有察覺到。也就是說，幾隻巨鳥的目標，很可能並不是他們八人。

「快看！」希兒似是瞧見了甚麼，連忙喊道。

此時巨鳥們已經臨近眾人百米之內，憑幾人的眼力都能看清巨鳥的形貌。那巨鳥共有六隻，羽毛為深褐色，體型極大，目測約有三個人高，一隻隻都撲展著碩大無比的雙翼，自離地兩三米處朝眾人飛掠而來。

然而真正令希兒驚呼的，是在巨鳥身前，那個正飛速狂奔的黑色東西。

那東西明顯正被幾隻巨鳥追趕，四處逃竄著，巨鳥時不時用那鋒銳無比的長喙刺向獵物，那東西卻總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開，偶爾以爪尋隙反擊，但奈何體型差異過大，牠的攻擊幾乎無法對巨鳥造成實質性傷害，如此往復之下，那東西的迴避速度漸漸下降，不用幾秒身上便多出了數道傷口。

那小東西雖然負傷，但仍沒有放棄抵抗，不斷的東跳西竄尋找突破口，然而在巨鳥們有意識結成的包圍網下，牠的掙扎注定只是徒勞。

「嗤！一群大人欺負小孩子，還要不要臉啊！小傢伙撐住啊！」明顯看不慣以多欺少的場面，阿克一聲怒斥後便衝了上前。

辛格和希兒見狀，也立馬衝上去提供援護。巨鳥見三人來勢洶洶，發出了極為尖利的叫聲，似是警告幾人不要再靠近。但阿克哪裡聽的懂鳥話，腳下猛然發勁後高高躍起，掄起巨劍就往其中一隻怪鳥身上砸去，那怪鳥反應不及，巨劍已然落下，直接就將其一邊翅翼打凹成詭異的形狀，眼看無法再飛。

其餘五隻巨鳥見同伴瞬間就被打傷，立時放棄正在追逐的獵物，轉而目光兇厲的瞪視幾人。

「呦，挺兇悍嘛～可惜本大爺，不怎麼愛吃鳥肉……」阿克喃唸，也不管巨鳥聽不聽的懂，手中巨劍橫空一轉，徑直攻向另一隻巨鳥。

但巨鳥顯然已有提防，先是以爪招架住沉重的砍擊，接著雙翅猛力揮向阿克的身軀。那翅膀之寬大，比起雙人床都要大上許多，若被正面搧擊到，就算不死也肯定要斷去幾根肋骨。臨危之際，阿克雙手棄劍，竟選擇向著巨鳥腹部撲去。如此違反直覺的行為，看似是找死，實際上阿克在瞬間判斷出，鳥腹才是雙翼揮擊的唯一死角。

巨鳥當然也知曉這一點，因此在阿克欺近之時便欲急退，但此時巨鳥卻發現自己的身軀竟紋絲不動，而後才意識到是爪上的巨劍太過沉重。但等牠意識至此，想要鬆開爪子時，便已經遲了。

只見巨鳥渾身劇震，在阿克的一連串腹部猛擊後，頹然倒地。

而另一端，辛格與希兒也分別與一隻巨鳥在進行搏鬥，只見辛格重拳擊出，通通貫在巨鳥的胸膛上，竟直接將巨鳥打至咳血，反觀希兒則是善用自己靈巧的身姿，輕易避開巨鳥的一切攻擊，並驅使雙匕在巨鳥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。

不一會兒，四隻巨鳥就接連失去了戰鬥能力，餘下兩隻巨鳥見三人兇悍得過分，在發出幾聲難聽的啞叫後，便憤然離去。

「欸欸欸，怎麼跑啦，老子還沒砍夠耶！啊，那小傢伙呢……」阿克尚嫌打不過癮，這才注意到那黑色東西趁著他們對付巨鳥，早已跑得不見蹤影。

「沒事，暮剛追上去了」希兒說道，將雙匕反手插入大腿兩側的皮套，一頭漂亮金髮因為方才打鬥而略顯凌亂。

沒讓眾人久候，約莫戰鬥結束還不到五分鐘，暮便手上拎著那東西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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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13 PM

第四章


方才情況緊急，幾人都無法分神，待暮此時歸來，那東西的樣貌這才完整展現在眾人面前。

那生物約莫是三四歲嬰孩大小，通體黑色，其皮表上覆滿大小不一的鱗片，比起魚人族形狀一致的鱗片有些許差異，在背脊處較為寬大的鱗片上長著一對骨架分明的翅翼，那翅膀也是全身唯一沒有鱗片覆蓋之處。那生物此時正被暮捉住後頸，身軀懸在半空中，奮力地扭轉身體並朝男子發出陣陣低吼，其身上傷口也因為如此劇烈的活動而迸裂開來，流出青藍色的血液。

不必擁有金博士那樣豐富的生物學知識，眾人也能夠一秒認定，面前的生物是條貨真價實的龍。

「怎麼處理？」暮語氣平靜問道，見手上之物掙扎不休，另一手猛然捉住那不斷晃動的尾巴，防止小東西繼續失血。

在暮仿若鐵箍一般的握力下，那生物自知難以逃脫，便不再白費力氣，縱已嚴重負傷，氣息漸弱，幼龍卻依舊低吼不止，一雙金色獸瞳正警惕地望向眾人，提防一切敵意。

對幼龍來說，幾人與剛才巨鳥並無二異，都是理應防範的敵人。顯然在他認知中，並沒有覺得是幾人救了自己。

沒有過分沉浸於初見龍的震驚當中，顏柳低頭略作思考後答道，「帶上他吧，要從龍族那得到情報，總不能兩手空著」

她也曾想過以龍族之強盛，幾人實無甚麼交談的本錢，說白了，龍族並沒有無償幫助自己的理由。而如今，他們貌似意外得到了那關鍵性的資本。

除顏柳外，較為聰慧的幾人一時都聯想至此，頓時感覺到一絲蹊蹺。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，一條龍竟就這麼出現在幾人前往龍族的路上，讓他們給撿到了？

但此時也容不得幾人多想，再不趕緊施救，那重要資本就要因失血過多，死在暮的手裡了。

而對金博士而言，一條活生生的龍在面前死去，與眾人所想肯定具有截然不同的意義。

「都讓開，我來！」這是金博士自進入深淵以來，最為凌厲的一次發言。

見有人靠近，幼龍立刻露出尖利的牙齒，同時喉間發出更為低頻的吼聲，其威嚇意味濃重，然而在暮的強力禁錮下，那幼龍也就僅剩雙爪能夠小幅活動，在顏柳的協助下，金博士遂開始清洗傷口，並將其中的異物挑出。

那幼龍開始雖是反抗，但見兩人雖架住自己，卻沒有更加過分的舉動，便漸漸收起利齒，但那金色虹膜的雙目仍警惕著幾人的一舉一動。待傷口都清理完畢，金博士欲對傷口處進行縫合，但龍鱗之硬實，不將上方破損的龍鱗拔除便無法下針。幾人經短暫商量便決定放棄，只以藥水塗抹後，纏上厚厚一層的紗布及繃帶。

包紮完畢，顏柳及金博士便即退開，不讓幼龍感受到多餘壓迫，此時的幼龍已不再低吼，氣息也漸趨平穩。

暮鬆開了尾巴的箝制，捉著後頸的左手卻是沒放，一把將幼龍提高，與其面對面。

「跟我們走，我們會把你送回龍族」黑潭一般的眼與幼龍那狹長的瞳仁對視。

那幼龍卻不知是聽得懂人類語言，抑或沒有從幾人方才的行動中感受到惡意，在聽完暮的話語後，原來緊繃的身軀略為下垂，顯然警惕之心低了幾分。

接著在金博士的提議下，眾人將巨鳥的身軀肢解，將肉質較多的部位取下後，便行上路。這鳥眾人能否食用未可知，但想來龍應該是能吃的。


數日下來，隨著眾人腳步越發接近龍族地域，對這星球的認識也逐漸加深。

首先，這星球的一日約是三十小時，其中白天略長於黑夜，顯示幾人所處位置正經歷著這個星球的夏季。而照著斯烏所繪的地圖，眾人穿越了莽莽草原，地勢跟著緩慢爬升，自一分界後，所見植披倏然變化，暗示眾人已然進入山嶺之中。

途中他們碰上了許多奇異的生物，有背生雙翅的巨大老虎，有形似犛牛卻能人立而起的牛人族，但更多的卻是與地球上生物形態迥異，難以用文字描述的怪異物種。幾人是能避則避，並不意引起不必要的衝突，但眾人終歸是外來者，既踏足他族地域便要有會引來紛爭的打算。

好在幾人在人類中也算好手，至今都沒碰上太過棘手的狀況，唯獨一次那巨大老虎太過強悍，引得暮首次出手，戮戰數回合後那巨虎見無法從暮手中討得便宜，便撲騰雙翅飛走了。

據斯烏所言，龍族位於初曦山脈之上，此山脈正如其名稱，為全域最高，故能見到第一絲曙光。而隨著幾人越發深入山中，氣溫驟減，鬱鬱蔥蔥的樹林也跟著悄悄地披上白紗，不片刻，眾人便發覺抵禦不住寒冷，紛紛穿上早先分發的防寒外套。

「嘶……欸暮，你不會冷嗎？」阿克冷得直打哆嗦，卻見黑衣男子彷彿沒事一般，胳膊依舊裸露在寒風中。

暮感受了一下，接著似是想起手中的小傢伙，提起來看了一眼，見幼龍非但身軀沒有絲毫顫抖，反而感覺像是頗為舒適，便回道，「還好，是你太弱了」

「……」阿克覺得非常憋屈。

他這才是正常人吧，是那一人一龍的耐寒力太變態了！

隨著眾人繼續深入，積雪漸深，幾乎到了幾人腳踝高度，到此情況，兩位專家卻是不能再堅持，皆有些喘不過氣來，隱隱發生了高山症。

「今天就先到這吧，希兒跟靜留意下兩位專家的情況，其餘人負責紮營」縱然離日落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時間，但顏柳評估兩位專家應該不能繼續往上，否則會喪命。

幾人很快便找到一背風處，俐落地架好帳篷，不一會兒，橘紅色的火光霍然升起，成為這片銀裝素裹中的一塊異色。有了營火，眾人頓覺身上寒意消了幾分，行進了大半天，在溫暖的火光之旁，此時身軀都有些飄然欲睡之感。

兩位專家依著營火，雖然頭暈的症狀依舊，但體溫回升也稍微減輕了一點不適感。

時至今日，眾人進入深淵已將近一周半時間，攜帶的食水已快見底，饒是原先糧食最多的阿克，在與顏柳的那場打鬥後，現在所剩的食物也與眾人相差無幾。

這不能怪眾人準備不夠充分，直徑幾十公里的深淵，常理來說不用一個禮拜便能橫跨，然而深淵的另一頭竟連接了地球以外的星球，此事任誰都是始料未及的。

幾人吃著有些膩口的乾糧，暮將包裡的的肉乾掏出後遞給幼龍，幼龍便津津有味地啃食起來，那肉乾卻是用幾隻巨鳥的肉醃燻製成的。

暮原先是不想負責這小傢伙，但小傢伙卻只允許暮碰觸他，其他人只要伸手便會換來他的齜牙裂嘴，無奈之下，這保姆一職便落到了暮的頭上。

「各位，我們剩下的食物應該撐不了幾天，接下來必須得吃這裡的東西，所幸我們還有小黑在，在他試食並確認可以食用後，切記將食物完全煮熟後再吃，以免有我們不知曉的病原體存在」顏柳如此叮囑，目光朝向阿克，後半段句子很明顯是在向著阿克說。

但阿克本人渾沒自覺，兀自吃著手裡的水滴型蛋捲，發出咖嗞咖嗞的脆聲。

「放心，料理這事絕不會輪到阿克的」希兒拍了拍顏柳的肩，安慰她不用擔心。

夜幕很快降臨，夜空下高懸著無數星星，或明或滅，令人目眩不已，然而這片坐擁點點繁星的夜空，卻任誰定睛細尋，都瞧不見月亮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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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15 PM

第五章


作為一條龍，就算是寄人籬下，骨氣也不能忘了。

「小黑來，張開嘴巴，啊～」阿克手指捏著鱈魚香絲，一步步逼近幼龍。

但小傢伙卻對面前主動遞來的食物不為所動，似是還有些嫌惡的撇過頭。

「好啊，翅膀硬了啊小黑，敢給我挑食啊！」阿克怒喝道。

但他還沒來得及撬開幼龍的嘴，就被希兒賞了一計暴栗，拖到一旁進行餵食準則的再教育。

「阿克．席尤努，我再說最後一次，不要餵零食……」

距眾人收服幼龍至今已過五日，當初巨鳥造成的傷勢已經大多復原，剩下幾處較為嚴重的地方尚未完全收口，但所幸眾人進入山嶺，幾近零度的低溫能夠抑制傷口發炎的情形。

幼龍幾日裡就一直掛在暮的手上，起初牠對眾人仍存有一絲警惕，對幾人送至口邊的食物一概不吃，更甚在第一夜覷準暮闔眼之際打算偷溜，不料暮就算睡著，扣住後頸的手仍然硬如鐵鑄，直接斷了牠最後一絲逃跑的希望。

待到第三日，牠彷彿再耐不住飢餓，接受了暮餵給牠的肉乾，在確認肉乾無恙後，幼龍才漸漸卸下戒心，自此將暮與巨鳥間的形象區隔開來，不再視其為威脅。然而對除暮以外的人，牠還是如初見那般充滿提防，最多不會發出低吼，但食物或水是絕對不會吃的。

「快看！前面那條大河應該就是臨星河，越過之後便是中心高原，也就快到龍族地域了！」顏柳手指在地圖上比畫著，言詞之中滿是振奮之意。

作為一軍人，偵查或作戰都絕非短時間的行動，相較傭兵來說，軍人的行動時長往往更長，動輒半月至一個月之久。能夠做到將校之階，顏柳自沒有少經歷此些行動，但算上她經歷過的所有任務，都沒有任何一個及的上現在僅進行半個月之久的深淵之行。

未知及無處不在的危險，自下潛以來，正一點一滴消磨著她的意志力，就連睡覺都沒有一刻安穩，身處如此長時間的緊繃狀態，對於一個人的精神無疑是相當巨大的考驗。所以當地圖上的河流出現在面前時，她幾乎克制不住的鬆了口氣，難掩臉上興奮之情。

心中感到放鬆的同時，卻也同時不安了起來。那是對於臨近真相的放鬆，還有對於臨近真相的惶然不安。

自從知曉了此地並非地球，而是某個未知的星球後，幾人便討論過關於深淵的成因。若是自然發生也就罷了，但若是有人有意為之，先不論如何辦到的，他們的目的為何？

除了侵略，眾人皆想不到第二個合理解釋。

顏柳隨即搖了搖頭，強迫自己不再思考，縱然心懷對於真相的不安，但表面上卻沒有顯露絲毫。

眾人朝著臨星河方向前進，約莫三個小時便來至岸邊。


臨星河，作為此地大河之一，流經初曦山脈谷地之間，其河寬也就正常寬度，但流速卻非常之快，僅有魚人族與熟諳水性之人能夠孤身穿越。

據斯烏之言，臨星河是上游冰川融化後匯流而成，就算是正值夏季，水溫也近零度，若是不幸落水，幾分鐘內便會嚴重失溫，後果可怖。

眾人中只有希兒和辛格水性不錯，經過一番商討，幾人決定建一艘獨木筏以平安渡河。就地取材之下，不一會兒功夫，一艘簡易的獨木筏便有了雛形，希兒再將削下的木料以長匕輕揮幾下，便製成了幾套短柄船槳。

確認木筏浮力足夠承載眾人之後，一行八人便上了木筏，那木筏隨著船槳幾次拐盪後，漸漸漂離了岸邊。

隨著木筏離岸，流速陡然快了起來，幾人忙分坐木筏兩側以維持船身平衡，水流湍急，一下子便把木筏帶出了幾十米外，划槳幾人只能在確保木筏不翻覆為前提下，盡量將船身與水流呈傾角，借助河流分力迅速渡河。

說來簡單，但在以流速著名的臨星河中，維持平衡談何容易。

只見木筏在急流的衝擊中一會上下浮沉，一會左右晃搖，時而在湍流中旋轉，船尾一下子變作船頭，兩位專家自不如其他人，沒多久便齊齊暈船，把早餐都吐了出來。好在雖然一路顛簸，但木筏還是扛住了一切攻勢，沒有翻覆。

約莫過十來分鐘，木筏此時已經渡過半個臨星河，水流雖仍急促，但比起剛才來說略有緩和，而這時對岸的景貌也依稀可見。

正當幾人心神舒緩之際，遠方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，眾人凝神細聽，聲音似是從背後的方向傳來。

「那……那該不會是……」回首的瞬間，十來個深褐色的身影便剎那映入了幾人的眸中，看上去有幾分熟悉。

眾人本不確定，但隨著那尖利難聽的叫聲愈發清晰，證實了幾人心裡所想。

「不是，這也太記仇了吧，偏偏挑這種時候……」顏柳面色突變，內心暗呼不妙。

那些深褐色的身影，竟是他們幾日前遇上小黑時，殺害逼退的巨鳥。

雖說當時幾人應對的相當輕鬆，但現今狀況大為不同，且不論沒有甚麼閃躲空間，單是這木筏能否承受十來隻巨鳥的撞擊，就是未知之數。

沒等眾人思考出辦法，巨鳥的攻勢便已來到，只見領頭兩隻巨鳥背後雙翅一振，宛如離弦之箭，竟筆直的衝向眾人腳下木筏。

那巨鳥明顯具有靈智，知道不必跟眾人正面硬碰，如此湍流，自會輕易收割掉眾人性命。

就在巨鳥身軀即將猛力撞上筏身之時，暮驀然躍起，同時左腳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貼上其中一隻巨鳥的脖頸，那巨鳥根本沒意識到攻擊欺近，下一秒頭顱便與脖子分了家，斷面處鮮血四濺，迎受如此衝力，那半空中的黑色身形卻僅是輕晃了一下，接著左臂伸展，一道冰冷凌厲的刀光劃破空氣，陡然從另隻巨鳥的腹側穿出，帶起一蓬混雜腥臭臟器的血花。而當巨鳥發出極為淒厲的哀鳴之時，暮的雙腳這才踏回了筏上，引得筏身一陣輕微下沉。

「別分神了」暮左手一揮，震落了刀刃上的紅色肉屑，神色平靜。

然而與他熟識的幾人卻能看出，暮此時神情看似平靜，但與往常相比仍能感受到細微差別，可見其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的那般淡定。

其餘巨鳥見到夥伴被人瞬殺，登時憤怒的怪叫起來，也不再派出先鋒刺探，竟一齊瞄準眾人方向，以俯衝之勢自高空急速飛來。

說是高空，但以巨鳥可怕的飛行速度，不過數秒便至。

阿克巨劍橫持，硬生生扛住了兩隻巨鳥的衝擊，而辛格大吼一聲，雙臂肌肉陡然賁起，也以一人之力迎戰兩隻巨鳥，隨著兩人扛下巨鳥的俯衝勁力，那木筏受到反震之力，立時便開始劇烈晃盪，左右傾浮，如此情況下，習慣靠著靈巧身法作戰的女性們，根本不具備一戰之力，只因若無法招架住巨鳥的衝擊，木筏一秒就會翻覆。

其餘五人只能盡量以身維持船身平衡，依靠阿克、辛格以及暮抵禦巨鳥的攻勢。

木筏之小，僅六隻巨鳥便將木筏團團圍住，剩餘巨鳥則在木筏上空不遠處盤旋，伺機而動。三人都是以一敵二，雖說暮方才俐落的解決兩隻巨鳥，但此時船身已被巨鳥包圍，不僅挪騰空間縮小，加上經過方才一舉，巨鳥對於暮特別防範，絕不輕進黑刀的攻擊範圍，使暮一時半會也收拾不了巨鳥。阿克與辛格就更不必說，在如此狹窄的環境對敵已然夠辛苦，還要時時留意格擋角度正確，不能讓木筏過度傾斜，換作陸地上，三人老早就解決了，準備將鳥肉做成肉乾，但如今卻是久戰不下，重心不穩下，攻擊也僅僅只能在巨鳥身上留下淺淺傷口，不足以致命。

筏身隨著三人六鳥的交戰劇烈搖晃，湍流之中，隨時都有可能傾覆，此時也無人可以操縱船槳，所幸水流在向下游之時，不知是何緣故，竟隱隱帶著木筏朝對岸漂去。

巨鳥猛然伸出鐵灰色利爪，辛格知曉不能硬碰，側身避過的剎那及時抓住鳥爪，奮力甩到阿克的身前，阿克見狀，巨劍陡然撞開正在對峙的敵人，接著雙手力劈，便將送上門前的巨鳥斬作兩半。

「嘖，臭死了，所以本大爺才不喜歡鳥肉」

才解決一隻巨鳥，另一隻立馬補上，沒讓三人有片刻的喘息機會。暮覷準巨鳥過於靠近之隙，身軀瞬間以一極為詭異的姿勢探出船側，同時黑刀倏然變至右手，刺入了巨鳥眉心。巨鳥死亡之際，木筏卻猶如也遭受到利刃貫穿一般，發出極為滲人的迸裂聲。

不好！

那木筏終究是臨時完成，用來渡河已是勉強，哪裡承受的住幾人激烈搏鬥的反震之力。

彷彿應驗眾人最開始的擔憂，自第一下迸裂聲起，隨著三人每一次出手，筏身都發出更為可怖的聲響，雖然表面上還看不出損傷，但眾人都知道此時的木筏已是強弩之末，隨著戰局拖長，早晚會承受不住。

果然，隨著阿克巨劍劃落，第五隻巨鳥身殞之時，木筏發出了一聲駭人至極的巨響，在一陣劇烈傾盪後，眾人只感覺腳下瞬間失重，接著木屑噴飛，木條炸裂，那匆促而成的木筏，終於是承受不住一再摧殘，轟然解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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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16 PM

第六章


「咳咳！咳嘔……」睜開眼的第一瞬間，身體便像極力索求氧氣一般大口吸氣，下一秒就被喉中殘餘的水弄得嗆咳不已。

稍微緩過氣後，阿克這才感覺到冷意，低頭一看，自己竟然被剝的剩條內褲，而他面前赫然是僅穿著內衣內褲的金髮美人，沒了衣物遮擋，那曲現畢露的身材更加令人血脈賁張。

阿克咽了口唾沫，對這太過突然的幸福還沒做好準備。

「希兒……沒想到妳那麼猴急，第一次還是要在床上吧……」

「……」見紅髮男人臉色微紅，希兒此時真想一拳往對方臉上灌過去。

「哦，醒了」一聲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打斷了阿克的遐想。

只見暮一手拎著幼龍，另一手提著大捆木柴，自遠處向二人走來。同阿克此時一樣，他的上身精裸，展現出異常緊實的肌肉，在那塊塊分明的線條中，竟沒有一絲多餘的肌肉，通俗一點來說，多一分便略顯笨重，少一分則力勁不足。

若說辛格的肌肉賁起如山，那麼暮的身形則是精實如岩，後者的身形雖不及前者那般具有威勢，但論近身廝殺，絕對是近乎完美的體態，難以從中挑出瑕疵。

墓將手中木柴放下，便即升起了火，溫暖的火光旋即驅散攀附軀體的寒意，三人將濕掉的衣物置於火堆旁，一邊乾衣一邊回復自身體溫，暮也趁此時候說起方才經過。

原來在木筏解體之際，早有預備的希兒與辛格一個眼神交流，及時抓住了阿克與靜，而顏柳也同時抓住金博士一臂，三人手中方才抓獲目標，木筏便完全爆碎開來，所有人瞬間跌入冰冷滲骨的河水中。

水流湍急之極，剎那便將眾人沖散，好在木筏解體之時，筏身離岸已不足百米距離，希兒與辛格諳於水性，帶著一人還不算過於困難，而暮的水性尚可，帶著幼龍渡河已是極限。

在暮上岸後不久，希兒也在離他不遠處上了岸，但背上的阿克卻是吃入太多河水，昏厥了過去，為免繼續失溫，兩人立即將自身連同阿克身上的衣物脫去，這便造就了阿克清醒之時，大飽眼福的一幕。

「看這樣子，他們應該都被沖到下游去了」希兒說道，邊雙手將金色髮綹纏繞成一束，擰乾其內水分。

話音方落，暮身後的背包竟傳來了輕微震動，緊接著是一清亮的女聲響起。

「暮，聽的到嗎？」

聽聞此聲，暮彷彿突然間想起了甚麼，連忙打開背包，一陣翻找後，取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褐色小盒。

那聲音來源，竟是顏柳最初分派給眾人的無線電。

「聽到，我、希兒跟阿克在一起，應該在你們上游」暮猶記顏柳說過，這玩意僅能屏蔽磁場干擾數秒，故長話短說。

「直接龍族匯合，我們四人在一塊，但里納爾博士不在」顏柳略一思考後回道，他們彼此間沒有定位手段，要尋找對方所在太過困難，倒不如直接在龍族地域匯合。

「收到」二字回應後，無線電那頭便再沒有聲音傳出，顯然顏柳已斷了通訊。

一則以喜，一則以憂。

聽聞里納爾博士失蹤的消息，三人均是臉色沉重，以博士的身體素質，在如此湍流中生還的可能性極低，就算僥倖靠岸，若沒有及時生火取暖，半小時內便能失溫致死。

雖說里納爾博士平時寡言，三人與他都算不上深交，但終歸是相處了十數日的夥伴，如今遇難身死，幾人是不可能毫無所感。

但三人不愧是傭兵，雙眼見過了太多生死，半晌就將低鬱情緒收拾乾淨，此時幾人在火堆旁的衣服也乾了八成，三人迅速著衣妥當後，便朝龍族方向上路。


脫離了八人隊伍，不必再遷就於兩位專家，三人的移動速度陡然加快，沿著臨星河飛速前進，不出一日時間便進入到龍族地域中。

顏柳當初所言，是眾人在龍族匯合，但龍族地域何其大，其言下之意是要三人先進主城，而後再與四人匯合。

三人行進間，見到了許多樣貌奇異的生物，有身形如原駝卻生有豹斑之種，也有形似人類卻長有喙翅的生物，但更多的卻是言語難以描述的新奇物種。然而不論是何物種，在看到三人時皆面露敵意，接著緊隨在三人後頭。

隨著三人越發靠近龍族地域中心，後頭生物竟越來越多，猶如綁粽子般連成一串，不知情者還以為三人是何方人物，竟能號令各方種族。

然而那些生物雖尾隨三人後頭，卻沒有一方攻擊三人，這令三人有些摸不著頭緒，只能放任其跟著。

「這麼跟著我們，到底想要幹嘛？」希兒皺眉道，心想也沒有這麼明目張膽的跟蹤吧。

暮沒有發話，就是聰明如他也想不明白身後生物的怪異行徑，既不是跟蹤，也不攻擊幾人，但卻又個個面色不善。

就好像，他們在忌憚著甚麼。

但暮怎麼都想不明白，自己三人有甚麼好讓各族如此忌憚的。

片刻之間，三人便前行了數千米之遠，一道氣勢恢弘的城門陡然出現在三人面前，那城門之寬，約有七八人展臂寬度，那門高就更加離譜，在暮目光掃看之下，隨意估算都至少有五十米，可說氣派至極。

隨著三人逐漸鄰近城門，門前守衛也發現了三人存在，連忙大聲力喝。

「停下！人族之輩，所來何事！」

那守衛形似人類，雙腿卻是如禽類一般的纖長鳥爪，而其背上僅有單邊翅膀，這倒是三人第一次見到僅有單翼的生物。一聲喝斥下，三人便止住腳步，而三人背後那串「粽子」也跟著停下，面色警惕地盯著幾人。

「我們不是人族」暮冷然道，他雖面色平靜，但左手卻是緊捏著梭晶，但凡身後生物稍有一絲動靜，便會立即喚出黑刀。

「哈！那我還不是翼族咧，其實我是龍族，哈哈哈……」那翼族守衛彷彿聽到了甚麼天大的笑話，頓時大笑起來，連帶三人身後那些生物也跟著笑出聲來。

但那守衛笑不過五秒，突然面色轉為驚恐，連背後單翼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。

「你、你……那不是……」翼族守衛伸出顫巍巍的手，指向暮手中拎著的幼龍。

「這是我們來的目的」

那守衛立時一改方才嬉鬧態度，神情嚴肅，單翼一展便飛至門前其餘守衛處，三人只聞幾聲辨識不來的尖利鳥語，便見到幾名守衛的臉色大變，倏然騰空飛越城門，進入城內。

那原先守衛傳訊之後立即飛回三人面前，接著便發出一串與方才鳥語截然不同的低鳴聲，聲音方落，原來緊跟三人後頭的各族生物便即散去。

見身後諸多生物終於離去，三人皆感到如釋重負。

「你剛才說了甚麼？」暮望著那翼族守衛問道。

「三位請在此稍等，延濤大人隨後就到」那守衛沒有回應暮的發問，但態度相較開始卻好上許多。

三人別無選擇，只能在原地等候。

所幸沒有等候太久，約莫五分鐘後，那厚重無比的城門便在三人注視下緩緩打開，一個頗為高大的身影自門內信步走來。那身影龍首人身，其身形之高足有兩米半，就是身形頎長的暮在他面前也猶如孩童，那人身穿一套青色鎧甲，袒露出來的肌膚竟隱隱也呈青色，額上兩側還生有一對淺金色的犄角，而令三人確認來者身分的，是那遍佈來人渾身上下，形狀與暮手中幼龍並無二致的鱗片。

那人來到三人身前，在瞧見暮手中之物時，雙眼瞳孔猛然縮至一線，喃喃道，

「居然真是黑龍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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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6:18 PM

第七章


「居然真是黑龍……」

三人皆沒有漏聽到那人飽含驚愕的喃語，似乎暮撿到的幼龍並非尋常之龍。

短暫愣神後，那人旋即將目光移向面前三人，眼神冷厲道，「在下青龍一脈延濤，乃是龍族四將之一，敢問這隻黑龍，諸位是在何處尋獲？」

「魚人族地域附近」暮回道。

「嗤—胡扯！龍族向來喜寒厭熱，又怎會跑到魚人族地域？人族小鬼，莫以為天下種族都跟因彌族一般愚昧！」延濤雙目立時瞠大如銅鈴，顯然對人族自作聰明的答覆極其不滿。

「那是實話，還有，我們不是人族」暮並不理會青龍的嗤笑，只是語氣平靜地說道。

聽聞暮的回話，延濤並未如那翼族人一樣發笑，而是面色一沉，那對紅色龍目中瞬間迸發出驚人冷意。

「看來，是沒必要再談下去」

話語方落，延濤周身陡然散發出極為凌厲的氣勢，同時一桿碧色長槍出現在他的手裡，槍尖鋒銳，上頭竟覆滿斑駁的殷紅色塊，其中涵義不言而喻。

「把黑龍留下！」

延濤一聲暴喝，手中長槍猛然加速，在希兒跟阿克眼裡，就彷彿長槍瞬間消失，但暮與二人不同，眼看長槍消失的剎那，甩手便將幼龍丟至希兒懷中，在那速度極快的長槍將要欺身之際，黑刀已來到他的掌中。

「住手！延濤，立刻把三名客人帶到我這！」

黑刀與長槍猛力交撞，發出清脆的金鐵相交之聲，同時一道極具威嚴的喊聲自城門之內傳來，那喊聲之大，竟令所有聽聞之人都感覺到耳內轟鳴。

暮三人並不知道喊聲來自何人，但見延濤聞聲立即收了長槍，便知那人的地位極高，須知延濤已是龍族四將之一，仍得乖乖聽令。

「人族小鬼們，跟我來」延濤說著便即轉身。

「唉唷～延濤老弟，大爺我剛打了個盹聽沒清楚，能否請你再說一遍」阿克立即扯起嗓子喊道，深知對方現在拿自己三人毫無辦法。

延濤回過頭，看著阿克那略帶挑釁意味的神情，其內心雖憤然，但臉上卻是扯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，

「……三位客人，請隨我來」

那翼族守衛隨即朝延濤及三人躬身行禮，目送著幾人入城的身影遠去。


步入城門之內，首先進入幾人視野的，是一座仿中世紀城堡樣式的巨大建築。那城堡四個角落皆有高高聳起的尖塔，立於初曦山脈之巔，那四座尖塔的頂峰竟直直深入到漫山雲海當中，一眼看不到頭。

驚歎於城堡雄偉之餘，三人也不忘觀覽城內景緻，只見雪灰色的城牆綿延百里，框出一片廣袤無比的土地，其中大片土地都是耕作地，種植著幾人未曾見過的耐寒植物，而隨著幾人腳步深入，零星散布的高腳房映入眼簾，初看應該是作為一般民房，在此過程中，三人也瞧見了許多的龍族與翼族人，或閑散或正在勞作著，但不論狀態為何，那些龍族及翼族人在看見三人之時都齊齊停下動作，投以相當驚愕且好奇的視線，三人所經之處，一時引起了不小的騷動。

暮相信若非是延濤在前，那些人絕對會猶如最初那串粽子一樣直接撲上來，而造成如此騷亂的元兇，正是他手中拎著的黑龍幼崽。

究竟為什麼黑龍，會使得龍族上下如此重視，甚至引來了某位大人物的關注？

揣懷著心中疑問，在延濤帶領下，三人逕直來到了城堡前方。那龐大高聳的城堡矗立眾人身前，宛如隻沉睡了千萬年的巨獸，散發出一股古老而蒼茫的氣息。堡壁上因長年積雪不化，形成一層厚厚的白色雪膜，早看不清原先的建材原料為何。

望著面前靜靜蟄伏的雪白巨獸，暮一時間有些出了神，那出神卻不是因為面前之物的雄偉壯觀，而是一種源自內心的異樣感。那異樣感難以言喻，他本應是初來此地，但眼前的景物卻又似曾相識，陌生中帶著一絲詭異熟悉。然而當暮妄圖追尋那股熟悉感之時，那感覺卻轉瞬即逝，一下子便將他從短暫怔神中拉出。

「暮，你沒事吧？」希兒見其臉色突然間變得怪異，連忙問道。

「還好」

幾人走到近前，沒等延濤開口，那城堡前的龍族人便先說道，「延濤大人及三位人族客人，長老大人正在議事廳等候諸位」說著便一個側身，讓出身後通道。

那延濤聞言冷哼一聲，旋即不發一語地越過那龍族人身旁，進入城堡，而三人也伴隨其後。經過了幾次折轉，穿越漫長廊道後，四人最終停在一扇做工考究的木門前，那木門高約四米，表面刻有一頭龍形浮雕，散發出隱隱幽香。

四人方才抵達，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隨即自門內傳出。

「進來吧」

「是！」延濤應聲道，而後便推開那木門，領著四人進入。

三人一進入門內，便看到一個身著紫色長袍的高大身影。那身影與延濤一般龍首人身，額上兩側生有一對淺金色犄角，但其身形卻更為偉岸，約有三米以上。且與延濤最為不同之處，是那露於長袍外頭，呈火紅之色的龍鱗。

那人自木門開啟的一刻，便逕直忽視掉三人相繼朝他觀望的目光，一對深紅色的龍目中此時只有暮手中幼龍的倒影。那人的表情飛快變化著，從開始的驚疑到確信，而後是壓抑的不甘及憤恨，最後更深歎了口氣，面上流露出一絲虧欠的神態。

「能否將那孩子給我看看」那人開口道，話聲中卻不再帶有方才威嚴。

這話看似是請求，但自暮進門見到那高大紫袍身影的一刻，便發現自己竟無法看透那人的深淺，甚至他隱隱有種感覺，就是他們在場四人聯手，也還不是那人的一合之將。

在如此懸殊的實力面前，那請求也與威脅無異。

暮只能上前幾步，將手中的黑龍幼崽遞到紫袍人手中。

幼龍卻似乎對離開暮感到有些抗拒，不住晃動，甚至張口欲咬紫袍人覆滿鱗片的手爪。

那紫袍人任其咬上，小心翼翼得接過黑龍，對暮點了點頭，隨後說道，「好了，延濤，你在外面等候，我與幾位客人有事相談」

「甚麼！延霄長老，你我同為一派，有甚麼話不能……」

「延濤！」延濤未完的話語旋即被一聲力斥打斷，同時一道霸道至極的威壓赫然壓迫向在場四人，唯獨那人手中幼龍沒有感受到絲毫。

如此精妙的掌控力，堪稱駭人。

那延濤卻是四人中承受最多威壓之人，且不提四將的地位低於長老，單是實力差距他就無力反抗，只能眼神憤然地瞪了延霄一眼，接著轉身欲離。

「延濤，黑龍一事，不得外傳！」

「……知道了」聲音自牙間緩慢擠出，那延濤顯然怒極，連長老二字都不屑加上。

木門闔上後，那身著紫袍之人低首看向三人，目光比起先前柔和不少。

「尚未自我介紹，我乃龍族長老之一，延霄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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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26 07:00 PM

第八章


「好了，人族小友，雖然是這樣的敏感時刻，但為我龍族帶來黑龍一事，我延霄也不能白白承你的情」延霄說道，一雙深紅色龍目望向三人，其視線飛快掃過希兒及阿克後，停留在為首那黑髮黑衣的男人身上。

「來，談談你們的條件吧」

「延霄長老，我們不是人族」這是幾人來到龍族地域後，暮第三次說道。

「哦，願聞其詳」延霄自然早就得到手下傳來的訊息，但他以為那不過人族為引人注目的手段，不曾想已到了自己面前，男人依舊如此重申。

「我接下來的話，你可以不信，但句句屬實」

接著，暮便用那低沉平穩的聲音，開始敘說起幾人的來歷及目的，但當提及到暮等人穿越深淵到達此地時，延霄的面色陡然大變。

「深淵……莫非是……空間通道？」延霄喃喃自語道，其臉上表情驚愕的程度，遠超過方才看到暮手上黑龍之時。

「延霄長老，請您說清楚點」希兒見延霄如此反應，知曉對方肯定知道些甚麼，忙詢問道。

延霄也不答話，眼神驀然間緊盯著暮的雙眼，欲圖從中看見一絲目光閃爍。

然而暮所說全為真話，自然沒有半點心虛。

「小友，若非是近半月前，我確實感受到龍族周圍的空間震盪，你這故事還不怎麼動聽」

暮聞言也只能內心苦笑，等待對方繼續開口。

「這也算不得甚麼秘密，我們所處的空間，看上去空無一物，但其實其中充滿許多細小的裂隙，而我們龍族在成長到一定階段後，能夠感應此些裂隙存在，透過感應並連接兩地空間中的裂隙，便能平穩的穿梭其中。這種連接裂隙之間的通道，我們一般就稱為空間通道。聽小友剛剛所說，那深淵就好像連通地球與此地間的通道，我便自然聯想到空間通道……」延霄接著解釋道，說罷卻眉頭皺起，似是思緒一下子卡住了。

片刻思考後，延霄擺了擺手道，「罷了，你先說完」

三人不可能知道延霄內心所想，但見他眉心未舒，可見其心中疑問仍然未解。

暮微微點頭，接著述說，雖然細節處暮已經省略大半，但前後仍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把一切經歷交代完畢。

「因此，我們來這就是為了調查深淵的起因」

暮說完後，延霄再次陷入沉默，其目光凝望虛空，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，三人也不催促，畢竟如此龐大的資訊確實需要時間消化。

沉吟半晌後，那目光才從虛空中緩緩落回三人身上，延霄終於再次開口。

「小友，那使你們落水的巨鳥名叫喪獲，也叫記恨鳥，他們智商不高，但可怕在只要沾染上他們的血，那氣味就會吸引附近的喪獲前來為同伴報仇，直到成功或氣味消散，你們須要謹記」

三人先是一愣，而後臉上均露出喜色。

這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，卻表明了延霄已經有些聽信暮所說的故事。

「但……很遺憾，我並不知道那數十個深坑的來歷」延霄歎息道，這一句話，瞬間又將三人由天堂拉回凡間。

「蛤！那難道不是你剛說的空間通道嗎？」這下連阿克都忍不住了，心想這延霄莫不是在耍人，根本沒打算告訴他們答案。

「阿克，不准無禮！」希兒立馬訓斥道，縱然表面喝止，但其實她內心深處也與阿克是同樣想法。

「延霄長老，願聞其詳」暮直視那對紅色龍目，不卑不亢道。

延霄望著男人漆黑如潭的雙眼，一時間有些怔然，只因眼前男人的面孔，自己似乎曾經見過，但一時半會他也想不出究竟何時見過，而對方又是何人。

他很快便放棄回想，以延霄的年紀，所經歷的歲月太過漫長，以致翻找記憶都猶如在大海撈針，不是心念之間能夠輕易辦到。

思緒回歸後，延霄便與三人說起自己的推測。

據延霄所說，深淵極有可能便是空間通道，然而就是龍族高手，一次也僅能開啟一條空間通道，且無法維持太久，因為空間通道其實就是讓兩側裂隙處於被撕開的狀態，而撕開空間裂隙所需要的能量之大，可想而知。

而就延霄所知，除了龍族以及早被滅族的因彌族外，再沒有其他能夠開啟空間通道的種族。且不說龍族並沒有二十來位能夠開啟空間通道的高手，就是人數足夠，在體內能量耗盡之前，也頂多只能讓通道開啟十分鐘，斷不可能維持一天甚至半個月之久。

「而且，空間通道內部並非是平整的，其中猶有非常多的空間裂隙，許多裂隙中甚至還有生物居住，因此我們龍族一般只會在有記載的安全裂隙間進行穿梭。空間通道距離越長，那麼未知的風險就越大，而在星球間架設空間通道……先不說辦不辦的到，至少我覺得，進去與找死沒兩樣」說到死字的時候，延霄意有所指地看了幾人一眼，三人頓覺冷汗直冒。

初生之犢不畏虎，若三人早知道深淵如此危險，就是裡頭財寶夠自己十輩子花用，也絕對不會下來。

「也就是說，有一群人，不惜耗費海量能量，開啟了幾十條幾乎不可能通過的空間通道？」希兒統整道，而延霄面色沉重得點了點頭。

所圖為何

那瞬間，這四個字不由自主的浮現眾人心中，看似是平白無奇的疑問，實則細思極恐。

所圖為何？

「小友，很遺憾，沒有幫上忙」

「延霄長老，別這麼說，您已經幫助我們非常多了！」希兒忙道，這也的確是她的真心話。

雖然沒能完全知曉深淵成因，但至少明白應該是空間通道，三人對於延霄，確實是非常感謝。

「延霄長老，龍族附庸這麼多種族間，是如何溝通？」暮猶記不久前跟在自己身後的眾多種族，在那翼族人一串低鳴聲後，便通通散去。

「自然得用龍語溝通」延霄輕鬆答道。

「那麼，最後一個問題，你開頭所說『雖然是這樣的敏感時刻』，指的是甚麼？」暮問道，一雙深黝黑瞳看向延霄，那目光卻是瞬間轉寒，猶如潭水結冰般，散發出驚人的冷意。

「哈哈，不錯，你若最後都不問，那恐怕我真得把你們幾人留下」縱然被人狠狠瞪視，延霄卻絲毫不顧忌，依然笑出聲來。

只因在延霄看來，面前三人的生死，不過在自己一念之間。

「好了，人類小友，不必那麼看我」當延霄說及人類二字時，暮才稍微收斂目光，但一雙眼睛仍警惕地看向面前龍族，留意一切動靜。

延霄見幾人臉上明顯的戒備之色，不由內心暗笑，也不再賣關子，如實回答了暮方才問題，

「現在，人族正與我龍族交戰，你們來的時機，非常不湊巧」

聽聞延霄此話，三人頓時明白延霄心中想法，不由感到欽佩。如果三人為人族派來，那麼自然知道敏感時刻是甚麼意思，也就不會過問。

自始至終，延霄都沒有全然相信暮所說故事，直至暮提出最後的問題，才打消他最後一絲懷疑，至於那句話究竟是不是延霄一開始便設套，就只有延霄本人知曉。

「延霄長老，我們還有四個同伴，幾日內會來到龍族，我們匯合後便會離開」

「行，我會讓守衛多留意，你們這幾日可以隨意參觀，這令牌應該能讓你們少去很多麻煩」延霄說著，由袍內取出幾個銀色令牌交予三人，上頭刻有一行雲流水的霄字。

三人隨即將令牌繫在腰處，如此敏感時刻，三人確實需要靠這令牌避禍。

「我會再命人安排你們的住所，至於黑龍一事……」延霄說著一聲冷哼，望向三人的目光轉為銳利。

「你放心，我們不會多嘴」暮淡淡地道，眼神看向延霄手中幼龍，卻見那幼龍也正回望著他，爪子揮舞不止。

回到龍族，對他才是最好。

暮內心明白，隨即別過視線，不再與其對視。

「延霄長老，再麻煩您多加照顧」

延霄聞言，鄭重地點了點頭，得到答覆後的暮便即轉身，連同二人離開大廳。

三人方才離開大廳，就聽身後延霄一聲叫喚，那在門前罰站已久的延濤先是冷視了三人一眼，隨後看見三人腰間令牌，目光中滿是掩藏不住的驚訝，接著快步進入大廳之中。

木門闔上。

「嗚嗚……小黑，我還沒把你養胖！」阿克一時間聲淚俱下，頗有痛失愛犬的聲勢。

希兒本想嘲諷男人根本就沒成功餵食過，內心卻忽然浮現那黑龍幼崽與眾人幾日間的相處畫面，一時也有些感慨。

暮見二人如此，便出言提議道，

「走吧，我們去看人族與龍族交戰」

阿克與希兒聽聞此話，心底也突然好奇兩方是如何交戰，隨著兩人連聲應好，那心中不捨便瞬間沖淡了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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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5-30 12:20 AM

第九章


三人出了城堡，便向守門的龍族之人說明觀戰意圖，那龍族人雖然面露狐疑，但見三人腰間的銀色令牌，也不作他想，立即向三人指示方向。

那龍族人所指方向，為城堡右後側的方位，三人道過謝後，就腳步飛快地朝戰場奔去，隨著腳步逼近，那金鐵交擊之聲立時清晰了起來，此時城牆之上的幾個翼族人瞧見牆內三個迅若流星的身影倏然靠近，陡然警戒起來，正欲詢問來意，暮卻直接高舉起那銀色令牌，讓翼族人即將脫口的話瞬間憋回肚裡。

順著牆後斜道，三人迅速登上城牆，只見城牆上，約每隔百米就會有一名盯哨的翼族人，換做地球上，這樣的密度顯然太過稀疏，但方才一下便有至少五名翼族人注意到三人動靜，足見翼族人的眼力之佳，如此間隔卻是剛好。

那名翼族人見三人登牆，立時上前詢問，希兒簡單的告知過來意後，那翼族人雖然疑惑如此時刻怎會有人族在牆內自在遊走，但見到那刻有大大霄字的令牌，也只能放下心底疑惑，將三人領至垛牆邊上。

「在下離申，底下便是龍人二族交戰之地，望幾位不要做出任何引人誤會的舉動」那翼族人仍不放心得提醒道。

在三人相繼保證不會干擾戰局後，那翼族人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，向三人說明起底下戰況。

底下的戰況十分複雜，粗略能分做三個戰區。第一戰區是由龍族幾些戰力較強的附庸與六十名人族構成，此為戰局中最混亂的一區，時刻都能看到兵刃交接，以及人族槍手由後方趁隙發出的冷槍，辨認那第一戰區最迅速的辦法，就是找尋紅色最為濃稠的區塊。

第二戰區則相對平和，是由五隻窮奇與二十來位人族構成。那窮奇便是幾日前暮曾與其酣戰一場的巨大老虎，據離申所言，窮奇一族並非龍族附庸，但與龍族互為友好關係。只見一隻窮奇身旁都被四五名人族包圍，看似人族人多勢眾，且擁有兵器之利，應當佔有優勢，但窮奇力大無窮，配合上極為敏捷的動作，使那一對利爪絲毫不遜色於重型兵器，稍微沾上就會身負重傷。人族明顯忌憚窮奇的殺傷力，也不貿然進攻，多為試探性攻擊，倒和窮奇比起了耐心，看哪邊率先露出破綻。

至於第三戰區，則是由兩隻巨龍及十五名人族組成。那二隻巨龍一青一紅，其鱗色與三人先前見到的延濤及延霄二人一般，應為青龍及赤龍。巨龍約莫四層樓高，其身型之龐大，與龍人形態絕非一個量級，單單那背上雙翅一展，其陰影就足夠覆蓋住半個戰場，與其相比，再為高大的人族都形同螻蟻。那巨龍的靈活程度雖不及窮奇，但勝在鱗片堅硬，若說步槍仍能對窮奇造成些許傷害，那麼對巨龍而言，子彈就猶如替其撓癢，無法對二龍構成絲毫威脅。

「離申，那龍人形態跟本體，有何差異？若是變成龍人形態，那麼重量是不是也會減輕？」這是暮第一次見到龍族的原始樣貌，與他想像中沒有明顯差異。

「在下對龍族的了解不深，或許解釋得不夠全面。就我所知，龍族在成年後就能夠自由調整並變化身體形態，一般來說，龍族平常多維持龍人形態，因為較為靈活且能量代謝速度較慢，而龍人形態尚有一優點，那就是能夠更清晰的發出人族語言，因此在接待人族使者時也多以龍人形態示眾」離申仔細解釋道。

暮點了點頭，略一回想就知，確實這半個月間碰到的各式生物，除漁人族、翼人族及龍人形態的龍族外，其餘生物皆無法對談，看來那些生物或許並非不懂人語，而是生理構造這一關就無法通過。

「在一對一的情況下，龍人形態尚且有利，但若是敵人一多，龍族本體則更顯優勢，因本體才是防禦最強的形態，縱然犧牲敏捷，換來的卻是更強大的防禦力及更兇殘的破壞力。至於本體與龍人形態的重量差異，在下便不清楚了」離申說了如此之多，但其實內容也沒有牽扯到甚麼龍族秘辛，頂多是比外界流傳更為詳細一些。

「瞭解」暮嘴上回道，其目光卻一直關注著第三戰區，片刻不離。

正當此時，第三戰區的戰況陡然發生了變化。

只見青龍龍首一昂，一團炙熱無比的能量瞬間在龍口內凝聚成一顆球體，隨後那球體霍然迸裂，朝下方猛烈傾瀉而下。暮雙目驀然一縮，饒是三人位於城牆之上，都能切身感受到下方那堪稱駭人的熱度。那龍炎的目標，赫然是位於第三戰區的十五名人族。那數名人族也明白龍炎無法硬扛，忙旋身後撤，但那龍炎從蓄力到噴吐不過一秒，算上幾人反應時間，實際根本不足一秒，其中兩名反應較差的人族，雙腳方想行動，那熾燙紅炎卻已然來到身前不足十米之處，兩人都反射性緊閉雙眼。

臨危之際，一道灰色人影倏然從戰區之外急速竄入，而後下一瞬，那灰衣人影已然立於原先位置，若非其懷中多出之人以及灰色衣袖末端憑白變作一圈焦炭，任誰都不會相信那人方才進入過戰區之內。

那懷中之人陡然感受到背後一股硬實的觸感，餘悸猶存地睜開雙眼，立時一張白淨好看的臉龐映入眼簾。

「副將！」那人激動喊道，下秒便眼淚橫溢，卻不知那淚水究竟是死裡逃生的慶幸，抑或為沒能逃出的隊友哀悼。

那灰衣之人將此人放下後，目光凝視著第三戰區中央一片焦黑之色，歎息道，「林夕，抱歉」

話語方畢，他的面色霍然轉冷，一雙靜若寒星的眸淡漠地瞥向青龍一眼，僅一眼，那青龍就感覺到心神震盪，知曉面前之人絕非易與之輩，一眼之後，那漠然的視線便即移開，接著穿越了重重戰區，鎖定在一銀色鎧甲人影之上。

「延令，我人族遭龍族趁夜偷襲，死傷萬人有餘，如此卑鄙之舉，你龍族非但不給個說法，還殘忍得焚殺我軍高手，今日，你龍族必須給個交代」那灰衣之人面色極冷，但一字一句中卻蘊含強烈憤意。

「黑龍一支被我龍族流放，此為眾所周知之事，姓尉遲的，回去告訴你家人皇，你人族要對黑龍興師問罪，我龍族絕不會干涉半點」那銀色鎧甲之人絲毫不讓，在他看來分明是人族找荏。

「嗤，笑話！你家的牲畜出來咬死人，是你一句棄養就能解決？照你這說法，我人族回去就把長老跟大將全流放了，你龍族最好就這麼龜縮在城牆內，一輩子別出來了」

「你……」聽聞對方竟將黑龍比作牲畜，延令頓時感到頭腦溢血。

論牙尖嘴利，真沒有甚麼種族比得過人族。這也是延令明知男人是在硬扣帽子，卻偏偏無法指正對方所說的不對之處。

說起來，在流放黑龍之後，這件事本應該與龍族無關，但因為沒人知曉黑龍一支目前真正所在，所以這擔子便只能龍族來扛。他延令也想直接把人族胖揍一頓輾回去，但他也明白如此處理，只會更加激化與人族間的矛盾，更甚可能造成其餘種族對龍族的強烈提防。

誰能肯定，人族之後，下一個不是輪到自己。

所以延令只能遵循上頭傳來的指令，不得殺害對方高手之流，總之是拖著，等待上頭將事件釐清。

「要馬將黑龍交出，要馬你龍族必須給個合理交代，這是我人族唯一訴求」那灰衣之人見對方一個你字吐了半天沒下文，繼續說道。

「尉遲珩……莫以為我不敢殺你！」

尉遲珩一臉淡漠地看著延令，對其周身迸發的驚人氣勢視若無睹。

「你不敢」

不煙不火的三個字。

延令雖面上怒極，但猶如那個男人早已看透他內心想法，用略帶嘲諷口吻所說之話。

他的確不敢。

「收隊，回營！」隨著尉遲珩一聲力喝，那戰場上殘餘人族便趕忙列隊，有的人懷中所抱是鮮血橫流的傷者，但更多的卻是破爛不堪的遺體，而這些軀骸大多來自第一戰區。

「延令，改日再來拜訪」尉遲珩所說，倒像延令是其好友一般，說罷便轉身離去。

「滾！」

目送人族大軍離去，延令審視了一下己方戰損，除龍族附庸的死傷較為慘重外，窮奇以及二龍都沒有太過嚴重的傷勢。清點過後，延令背後雙翼旋即展開，飛越過暮幾人頭頂，其視線卻沒有絲毫關注底下，只見那銀色身影筆直得朝城堡飛去。

「離申，那延令以及尉遲珩，是甚麼地位？」見戰局結束，暮隨即問道。

「延令大人乃是我龍族四將之首，在第二次戰役中曾斬殺過因彌族以及人族的將級高手，立下輝煌戰功。而那尉遲珩雖是副將級別，但其實力應該極為逼近將級，據說他也曾斬殺過將級高手，但人族最喜誇大，還是聽聽就好」那離申說到尉遲珩曾斬殺將級之時，嘴中更是不屑地冷哼一聲，顯然對那傳言極度鄙夷。

「同為將級，龍族跟人族有何差距？」對於離申對人族的偏見，暮不置可否，只繼續問道。

「人族雖然底層戰力貧弱，但到了將級便沒有如此大差距，話雖如此，若對上一名龍將，人族也必須出動兩名將級才能立於不敗。」

離申之言，頓時令暮三人對於此地戰力指標有更清晰的認識。

暮回想自己不久前接過那延濤的一槍，雖說延濤不是四將之首，但終歸是名龍將，暮自忖自己的實力也與其相差無幾，就算對方當時未盡全力，那自己至少也是個人族將級。

「謝謝，我們告辭了」暮簡單謝過，便與二人離開城牆，回到平地上。

方才落地，阿克便耐不住性子開口，

「暮，啊你剛怎沒問那鳥人？聽那兩人所說，似乎黑龍被龍族流放，那小黑……」此時此刻，他突然憂心起那交付給延霄的幼崽安危。

暮看了心急如焚的阿克一眼，隨後淡淡應道，

「那種事，還是問當事人比較快」

《卷二 圖謀》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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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01234567890y    時間: 2021-6-7 10:26 PM



《卷三》第一章


龍族，城堡內部。

一名身著黑衣的男人盤腿坐在床上，其雙膝之上是一把樣式古怪的黑色長刀，刃上有異樣的光澤流轉。男人的呼吸勻稱，雙目閉闔，似進入冥思狀態。

男人思索著至今為止發生的種種，其中疑團最多的，自然非深淵莫屬。

若延霄推測的不錯，深淵便是空間通道，那麼既然尚存種族中只有龍族能開啟空間通道，且延霄身為龍族長老對深淵一事並不知情，那麼剩於的選擇便不多了。

在絕對的實力面前，暮並不認為延霄有向他們隱瞞的必要，果斷排除延霄說謊的可能後，他僅想到兩個可能人選。

遭受流放的黑龍族以及殘存下來的因彌遺族。

嫌疑犯雖然有了，但以龍族都不具備如此數量高手的情況，以上二族應該也不可能具備，就算二族合作，勉強湊到二十多位高手，然而真正關鍵的動機以及維持通道開啟的海量能量，任暮如何絞盡腦汁，依然摸不著一點頭緒。

且據延霄所言，深淵應該是極為危險的一種空間通道，但為何眾人能夠毫髮無損的通過，難道真的歸咎於幾人強運嗎？

莫非，連他們會進入深淵，都是那人安排好的。

暮雙目陡然一縮，頓時脫離了冥思狀態，幾下呼吸後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背後已被冷汗浸濕。那念頭太過駭人，就是他現在已經平靜了呼吸，回想起來都還感到後怕。

正當暮揮去心中雜念，打算再次進入沉思之際，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。

「暮，延霄大人傳話，讓你一人速到赤霄塔」腳步在門前停下，接著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響起。

暮一聽就辨認出門外之人為離江，是這三日安排自己幾人起居的翼族人，簡短回應之後，暮便出了房間，朝赤霄塔提速而去。

由顏令與尉遲珩的對談中知曉黑龍曾被流放後，三人本想再與延霄詢問，豈料延霄那時已不在議事廳，且傳令所有人不得踏入赤霄塔一步，暮一問之下才知道，那赤霄塔便是四座高聳入雲尖塔的其中之一，一般僅有長老及龍皇能居於其中，就是四大龍將都必須經過塔主肯首才得以進入，可見其管制森嚴。

事關龍族隱密，三人沒有辦法，只能靜待延霄解除封令，所幸不過三日，延霄便傳喚了自己。這幾日間，三人曾主動聯繫過顏柳一次，知道四人一切安好，正逐漸朝龍族地域靠近，而不論暮或顏柳，都似乎有意不提到里納爾博士的下落，避免那尚未癒合的傷疤再次被挑開。

閒來無事，三人便在龍族內部閒晃，感受著龍族人平時生活，憑藉延霄親賜的令牌，倒也沒甚麼人來找過三人麻煩。這城牆之內，以龍族及翼族為多，翼族做為龍族附庸，平日以擔任護衛及城堡內僕役為主要職責，當然也有一些翼族人編於龍族軍隊體制下，會不時參與邊疆巡邏以及戰事。自人族到來後，龍族便格外關注人族營地之處，派人鎮日輪流監視，然而自尉遲珩上次離去至今，人族數日來都安分地駐紮在牆外地域，沒有再次攻打的動靜。

暮不曉得其中內幕，自然感到奇怪，但以龍族看來，人族是因黑龍殘殺其萬名族人來討要說法，但這終究是人族一面之詞，在釐清事情真相前，一切都僅止於小打小鬧，不會升格為戰爭，因此人族此刻按兵不動，實屬合理之舉。

暮腳步飛快，幾日閒晃下他早將城堡裡外走過數遍，對於赤霄塔所在自是瞭若指掌，不片刻就來到赤霄塔底。自塔底向上仰視，那尖塔更顯壯觀，猶如一尊亙古佇立的巨人，上半身完全穿入雲層之中，與其身軀相比，就是本體型態的龍族都渺不可言。

那尖塔之前，一名身穿赤色鎧甲的龍族面色肅穆，見暮前來便開口道，「人族的暮，延霄大人特許你入塔，但你須在二十分鐘內到達上層，否則大人便不見客」

暮雖不明白考驗的意義何在，但在那赤甲龍族說畢之際，他的身軀就已然掠過赤龍身側，倏然登上尖塔台階。

台階緊貼尖塔內壁，呈螺旋形向上，只見暮十階一步，迅速沿著台階上竄，他的身形如豹，只在經過處遺留下一道黑色殘影，轉眼間，那道殘影便上竄了千米之高。而隨著暮登上兩千米高度，氣溫陡降，風勢轉急，好在暮的耐寒力並不一般，如此低溫雖會延緩他腳步，但不至於危及性命，而那來自窗口之外的勁風，也只能略微影響他平衡。

暮的腳步飛快，自入塔到兩千五百米高度，不過花費六分鐘之久，然而那道肉眼難以捕捉的身影，卻在其腳步邁上台階的一刻，赫然凝滯住。

那凝滯卻不是因為暮自願停下，而是隨著他腳步落下，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壓立時降臨，那威壓來得毫無徵兆，若非暮及時停住奔勢，那麼等待他的下場就是被那股威壓輾落在地。

沒時間思考這威壓究竟如何產生，如此強橫的威壓下，暮只能勉力穩住身形，一步一步登上台階。然而隨著台階往上，那威壓卻是逐漸加劇，待暮往上五百階後，那威壓已然到了極其變態的程度，連想站立著不倒都十分勉強。

此情此景，暮反而一下冷靜了下來，不再逞強邁步。

距他入塔以來，約過去了十分鐘，如此霸道的威壓下，他連移動都寸步維艱，就是再給他十分鐘，也不見得能夠多爬百米。他並不知道赤霄塔究竟多高，也不曉得上層位於哪裡，但既然他至今還沒見到延霄身影，那麼估計他現在所在不過中層而已。

快速分析現下情況後，暮深知當務之急應該要探明威壓的起因，以便找出抗衡之法。念頭方起，暮立時閉上雙眼，只專注感受那重於千鈞的威壓。那威壓恆在，無時無刻不壓迫著暮的身軀，暮雖然猶自站立，但在如此恐怖的壓迫下，連抬手都有股肌肉欲裂之感，並非看上去那樣輕鬆。

難怪讓他一人前來。

暮內心瞭然，換作希兒與阿克任意一人，此刻都只有跪伏在地上的可能。

勁風襲面，在感受那駭人威壓的同時，暮腦中不斷回想自身登上兩千五百米台階時的情景，無數遍的回憶中，一絲不協調感慢慢湧上心頭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遺漏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細節。

他一直以為那威壓，是由虛空中突然降臨，而後壓迫在他的身上，但在回憶畫面裡，那威壓卻是在他踏上台階的那一刻起，才瞬間降臨的……

念頭至此，暮的雙目霍然睜開，而後膝蓋一彎，直接坐落台階之上。

這台階，究竟有何蹊蹺之處……

暮內心暗道，伸手便往身下台階拂去，在其手指碰觸到台階之際，那台階竟驀然發亮，而隨著那層台階亮起，其餘台階似也有所感應，表面相繼發出昏曖不明的幽光，那幽光如有靈性，竟飛快地朝暮聚攏而來，確切來說，是朝向他觸碰台階的五指而來。見此異狀，暮慌忙想移開手指，但他的手指此時卻彷彿生根於台階之中，紋絲不動。

暮面色一變，縱然他已猜到台階有玄妙之處，也沒曾想會碰到如此詭異的情景。

正當他思考如何脫身，那幽光竟在碰到其手指的一刻，倏然鑽了進去。暮反應也是極快，在幽光鑽入體內的瞬間，黑刀便已然來到另一隻手上，欲將碰觸台階之手卸下，防止幽光繼續深入。

然而，就在黑刀將落之際，一陣異樣的痠軟感霎時襲向那持刀之手，他只感到左臂剎那間頹軟無力，黑刀便頃刻脫手。

暮來不及在意那痠軟感究竟為何，只因在他未能砍下右手的極短時間內，那各層台階上的幽光已經全數脫離表面，化為數道光流迅速鑽入他的五指。隨著光流鑽入手指，暮立時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之意滲入體內，那五道清涼之意旋即順著他的筋絡游走，經過上臂，接著在頸椎上顢頇而行，最終往他的腦殼流去。

暮起初還極為擔心那幽光入體的影響，但在感受體內除了那恣意游走的清涼感外，並沒有其餘不適之感，他便稍為安心一些。那光流有如洪水猛獸，不一會兒便盡數鑽入暮的體內，待那最後一絲涼流完全進入腦海之後，那手指生根之感便即消失。

暮連忙抽回右手，上下檢視，但其手上別說傷口，連一絲多餘痕跡都沒有。那股奇異涼流在進入腦海之後，便轉瞬消失無蹤，任憑暮如何凝神感受，也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身體與原先有何不同之處。

那涼流，究竟是甚麼？

正當暮內心不解，其身軀卻忽然湧上一種猶如負重盡釋的舒展感，短暫怔神後，他身軀立即站起，同時腳步一邁，身形倏然化作一道瞬逝的黑色殘影，飛快上竄。

那原先籠罩全身的沉甸威壓，在暮檢視右手的一刻，竟都消失殆盡。暮雖不清楚那鑽入自己體內的幽光究竟是甚麼，但此時就是阿克在此，也能一眼看出威壓的消失與那幽光脫不了干係。

暮的步伐宛如流光，片刻之後，伴隨他腳步停下，其身軀也落在一平台之上，而那平台另一頭，此刻正站著兩個龍首人身之人。其中一人身著一襲紫色長袍，長袍未蔽之處露出惹眼的紅色龍鱗，此時正面露驚疑之色，而另一人則渾身精裸，袒露一身墨黑色的龍鱗，其眼睛不同於一般龍族的深紅色，竟是罕見的金色。

那黑色龍鱗之人見暮登上平台，嘴上立時咧開笑容。

暮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那黑色龍鱗之人，但不知為何在見到那人的瞬間，他心中卻突然湧起一股奇妙的熟悉感，一個略微嬌小的身形竟與面前人影悄然重疊。

「小黑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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